沒想到正好跟薛域對視一眼。
十二歲的少年衣衫襤褸、身上有許多處沾著塵土,甚至胸口和膝蓋處都掛有大塊大塊的醜補丁,單論裝扮、跟街頭的乞丐相比,簡直就是對不分彼此的難兄難弟。
但他站得倍兒直,迎著紛紛而落的陽光,沐浴在金燦燦的汩汩流照之下,一動不動地看向她,微微上挑的鳳眼裏,盛滿還沒來得及撤去的陰鷙和戾氣。
齊笙記得書上有說,薛域從一開始被爹拋娘棄、淪為京城不良少年們隨意打罵的出氣筒後,始終拚命掙紮反抗,像頭呲出尖牙、表示自己很不好惹的小狼,但每次換來的的隻有更多人的加入、以及越發凶殘的毆打和圍攻。
世上沒有誰會幫他,他無依無靠,再怎麼反抗、也依然顯得弱小和徒勞。
後來他跌跌撞撞地長大,習慣性認定解決問題的方式別的都沒用,萬事隻有靠殺戮,常因此有意無意地給主角團搗亂添堵。
總之他陰晴不定,一個高興或無聊,就捉來仇敵玩玩、把最殘忍變態的殺人手法給試驗了個遍。
薛域嗜血大魔頭的稱號在評論區裏都喊得震天響。
“至於嗎至於嗎?人家當年隻是打斷他兩根胳膊、一條腿而已,他就要了人家的命啊!”
咳。
“你……”他這樣看著她、看著她目不轉睛,整得齊笙隻覺一陣子肝疼,她心裏發毛,表麵卻依然傲嬌地抬抬下巴、對上薛域沾了些茫茫然的一雙鳳眼,給自己壯膽子似的提高音量,“你瞅啥?怎麼著?你可千萬別誤會,我才不是……”
故意要救你的呢,她隻是為了自家聲譽考慮啦。
但她都說出來一半後,才覺得這種話怎麼品怎麼不對勁,好像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味兒,趕緊及時刹住車了。
薛域隻是啟唇,冷淡回應了句:“沒有。”
他確實沒誤會,他才不覺得齊笙剛才的一番話是在幫自己,又結合這傲嬌小姐的神情和語氣,反倒更像是在嚇唬那群少年們玩兒,故意看他們奪路而逃的狼狽模樣罷了。
他也不相信世上還有什麼人會來拯救自己。
素聞這小祖宗被寵得無法無天,果然連腦子跟想法都比一般人要清奇許多。
齊笙下意識地撓頭接著問道:“啊?沒有什麼?”
沒有瞅她?沒有誤會?
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了,大哥?
薛域並未再回應,他隻是默不作聲、用雙有著漆黑瞳仁的眼睛朝這小丫頭片子盯了盯,然後緩緩扭過頭,長身玉立地朝背著光的方向走去,漸漸地緩步慢行,連影子也被黑暗吞噬得一幹二淨。
“是我耳朵出問題了?我怎麼好像……”齊笙揣揣袖子,不自覺咽了咽口水,“聽見他發出了反派專屬的‘桀桀桀’笑聲?”
741係統熱心解釋:“這個……笑聲確實有,反派也有,不過不是薛域發出來的,你抬頭看看,就你的左手邊方向。”
從薛域剛剛消失的地方,兩個已經看了很久熱鬧的蟒袍少年正勾肩搭背、好像親兄弟似的走出來,其中之一還繼續邊笑邊嘲道:“呦,齊三小姐,莫非屬狗的嗎?深宅大院裏隔著這麼遠、好幾道門,都能聞得見泔水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