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六個月之後,齊笙的大哥齊景東成婚當日,看似一臉平靜毫不在乎,實則早就積攢了滿腹怨氣的薛域,大搖大擺地來到靖國公府。
他一身玄色大氅,氣質矜貴,淡定從容,嘴角還掛著抹邪魅的笑,慢悠悠挑著劍眉、踱到門外道:“國公爺的大公子成親,怎也沒給本侯送請柬呢?”
薛域的腿已經養得差不多,他身長玉立、錦衣華服,剛剛說的話更是欠兒登中帶著底氣十足,擲地有聲。
總之,看起來極其厲害的樣子。
當然,這一切隻是薛域他自以為而已。
其實在張燈結彩,紅光躍動的靖國公府外,幾個看門小廝卻尤其見慣不怪地禮貌打量了下薛域,隨後滿臉懵逼著麵麵相覷:“這,這這這——”
“是誰啊?”
薛域:“……”
他不要麵子的嗎?
小廝們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麵的,當即開始竊竊私語。
“嘶,今兒要來的京中貴人那麼多,實在一不留神就記混了,但這位屬實眼生得很,你們可知道是誰嗎?”
“嘖,我想想,好像還真是……沒見過,想不起來。”
“我也不造。”
“造造造,舌頭捋不直,就別說了。我記得……似乎前些天,平明侯遇刺身亡,其子襲爵,被特封為永平侯,哎,瞧這年紀和樣貌,八成差不多吧。”
倒也不怪他們不認得,靖國公一向瞧不上陰險狡詐的平明侯,跟他從無來往,且薛域自從襲爵,就成天待在府裏養傷,見過他的人屬實少之又少。
而至於薛域身為奸生子時的悲慘過去,沒再敢有誰提及,也自然不會有人注意。
小廝們雖說隻是卑賤下人,但作為有頭有臉的下人,借了主子的光,連陛下都是見過好幾麵的,並不會覺得一個侯爺有多稀罕。
但他們依然拿出“國公府歡迎您”的架勢,熱情地躬身招手有請:“永平侯,實在對不住,聽聞您這些時日深居後院養傷,小的才未敢冒昧送請柬打擾,您快請進吧。”
恰好靖國公為恭迎嘉隆帝聖駕,踱到影壁這邊,便隨口問了句:“怎的了?”
薛域早就按捺不住,他步伐穩健,狗眼圓睜、走路帶風,大袖一甩就興衝衝直往裏走:“國公爺,本侯此行……”
沒想到他忘乎所以走得太急,甚至在邁過門檻時,都未留意腳下,直接被出其不意地絆到——
“哎!”他瞬間搖搖欲墜,身子趔趄著前傾,眼看就要在狼狽之下、兩腳變四腳。
整個一出師不利的裝x失敗現場。
“小侯爺!”隨從們神情驚恐,趕緊衝上去,左右扶住踉踉蹌蹌的薛域,“您當心。”
“咳。”薛域也是要臉的,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方才出於某種原因過度興奮,隻微微蹙起眉頭,極為正經地胡說八道,“那個、本侯腿上有傷,剛剛……”
“不妨,是該當心些。”靖國公私以為或許這小子生得過分好看,比他那死了的渣爹順眼許多,外加感念他帶傷還來特意道賀,說話都不自覺友善了些,“莫要站著了,來人,快把永平侯請進去坐下!”
南晉成親所行的是昏禮,即在午後迎親,戌時拜堂,薛域這回好不容易逮著個合適理由,可以師出有名地光明正大進國公府,早早地就來了。
他如今的身份可是個正經侯爺,大可以支棱起來,去滿懷哀怨地質問齊笙一句:為何九個月零十三天前見了他也不搭理他?還有,怎麼從六個月零五天前,再也不給他送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