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晴朗,陽光熾熱地燒烤著空氣,青綠的樹木長得很高,樹枝伸到了窗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微風中徐徐伸展。
池念把頭蒙在被子裏,直到快喘不過氣才坐起來,頭發亂七八糟地垂在肩上,露出一點被氣的殷紅的耳垂,像雪中一點紅,她氣衝衝打電話給池青鬆:“爸,我不要人來我家,你快讓沈宴走!”
“哦,怎麼了?”池青鬆先是有些吃驚,等聽完池念抱怨後,反而語氣高興起來。
“幫你找了新的傭人?這件事我知道,張紅琴以前是特級護工,之前醫生推薦過她,可惜當時她還在照顧其他病人,沒想到沈宴能把她找過來。”
池念語氣頓了頓,不情不願道:“可是我已經成年了,會處理好我自己的事情,不喜歡別人管我。”
“那不是別人,是你哥啊?”池青鬆有些不解,“我還記得你初中時候,很羨慕好朋友有哥哥呢。”
啊啊啊!
池念抓了抓頭發,有點崩潰。
她承認,自己剛剛是故意調侃沈宴,才叫他哥,可她不是真的想憑空多出一個便宜哥哥管她。
池青鬆不放心池念,在電話裏殷切叮囑:“沈宴是個好孩子,剛畢業就把公司管的很不錯,很有能力也很有責任心,我是看到這些才放心把你的病情交給他的,你一個人在家實在很危險,上次還在家裏忽然暈倒……念念,你在聽嗎?”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能回家陪著我呢?
如果真的在乎我,就會這麼放心的把我交給其他人嗎?
小時候是醫生,長大了是沈宴,就像個累贅一樣拋給別人。
池念張張嘴,卻沒把這些話說出來,她心情驟然低落下來,隨口糊弄:“好了,我知道了,拜拜。”
掛斷電話,池念往窗外望去,兩隻麻雀圓乎乎地跳上她的窗邊,啄了啄窗沿,展開翅膀忽的又飛遠了,落在高高的樹枝上,嘰嘰喳喳抱怨,鮮活又活潑。
是她沒有的那種活躍的生命力。
池念從抽屜裏取出一點小米,灑在窗台,不一會兒就又有幾隻麻雀結伴來吃午飯,腦袋一點一點的。
然而池念想要伸手摸一摸時,它們又很警覺地跳到一邊,瞅著她沒有下一步動作,就跳回來繼續吃小米。
它們吃的這麼香,可是池念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上午曬太陽曬得頭暈,她沒什麼力氣,骨頭發軟,懨懨地躺回到床上,拉開被子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一直到晚飯時候,池念都沒有出她的房間。
琴姐到家裏之後,沈宴跟她交代了池念的身體狀況,讓她平日裏負責池念衣食起居,之後就去了公司。
晚飯琴姐主動送了上去,池念倒沒有說什麼,但也沒吃飯,琴姐帶回了冷掉的午飯和晚飯,都是一口沒動的樣子。
沈宴忙完一天回家,琴姐忐忑擔憂地把這些報給沈宴,他揉了揉眉心,點頭表示知道了。
琴姐:“可能是我做的飯菜不合她的胃口,不如先生去問問小姐想吃什麼,我再做一些。”
燈光下沈宴的臉冷厲疲憊,他打電話給白天來過的醫生,幹脆了當問:“池念不肯吃飯,有沒有關係?”
醫生電話裏沉默了片刻回答:“很正常,池小姐吃的藥對她的食欲有影響,但還是盡量保證一日三餐按時吃比較好,實在吃不下就算了……最好不用使用強製手段。”
劉醫生想起了沈宴的臉,下意識就補充了後半句話。
沈宴掛斷電話,示意琴姨再送一份飯上去,接著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說到底,他也隻是答應池父負責而已,沈宴並沒有好心到哄著別人吃飯的地步。
沈宴回到房間繼續處理工作,中途想要去泡杯咖啡,站起身後,才發覺這不是他自己單獨住的房子。
他閉目靠在椅子上,腦海中飛速過了一遍今天的事情,冷靜地思考工作,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椅子的金屬扶手。
夜幕濃鬱,風也涼了下來。
沈宴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到了十二點,他下樓準備接杯水。
走廊裝了自動感應燈,隨著沈宴的腳步亮起,光亮沿著樓梯一路傳到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