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行的那年,正是裸貸盛行的時候。
小媽生的女兒偷我的身份證去借了五萬塊錢,借貸公司找到我,給我爸和親戚發裸照。我爸大怒要揍我,小媽在旁假惺惺地拉著,添油加醋。
當晚我爸便收拾了行李,把我趕出了家門。
那天,正是中秋前夕。
我18歲,剛上大一。
大好的青春年華,從此成了歲月裏的浮歌,夜夜笙簫。
我跟著打工回來的表姐去了南方,溫婉的城市,霓虹燈裏也有交織的欲望,和碰撞的肉體。
直到現在,我也記得,我被趕出來的那晚,隔著窗戶的玻璃,那張帶著嘲諷的臉。我看到她的口型。
她說:“滾吧!”
我站在蕭瑟的秋風裏,握緊了行李。
可是那時候,我並沒有想到,表姐做的是皮肉生意。三天後,她把我賣給了一個老鴇子。
那半個月,是我人生最艱難的日子,我從名校大學生,變成了“夜色生香”裏的婊子。
帶我的女人叫陳嵐,不知道是不是真名,我們都叫她嵐姐。
做我們這行,都有個藝名,我叫桃之。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嵐姐說,她看我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名字跟我很配。
嵐姐是這圈子裏的老人了,目光獨到,手腕也是出了名的毒辣。她帶過的姑娘無數,高官圈子,富商圈子,有幾個混了影視圈,如今都是一二線的明星。
我跟了嵐姐兩年,看著她從風光無限到橫屍街頭。
可是到了最後,連個收屍的也沒有。
這件事在圈子裏傳得很轟動,有個姐妹兒問我:“你說人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搖頭。
她便笑起來,張開的紅唇裏吐出煙圈,“嵐姐真是傻,賺了那麼多錢,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偏偏要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讓自己落到如此地步。”
兩天後,這個姐妹兒就走了。嵐姐還沒下葬,手底下那些人都各奔了東西。人走茶涼,收拾遺物那天,隻剩下我一個人。
那天下了一天的雨,到了晚上才稍稍停了些,我隨便找了身衣服把自己裹起來出了門。
雨天路滑,我打著一把傘,有車開過,濺了我一身的水。
我記得這一天,2017年的六月,就是在這麼一個無助又狼狽的日子裏,我遇到了張嘉城。
後來我也想過,人的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大概就是為了等那個人的出現,然後跟著他一起,走向萬劫不複。
那晚南巷的槍聲,很多人都聽到了。但遇到張嘉城的,卻隻有我一個。他手裏握著槍抵在我的腰間,氣息微弱,“去你家。”
我手裏還握著那把傘,不敢回頭,他敞開大衣將我兜頭罩下,“我死了,不介意多個陪葬的。”
他將我裹緊懷裏,他的懷抱很暖,聲音卻冰冷。
我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兒,任由他摟著僵硬地往前走。
那天晚上,我帶他去了嵐姐的房子。房東留了門,我推開走進去。
房間已經清空了,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我伸手開了燈,他很警惕沒有馬上進去,站在門口問我,“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姐姐的房子。”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放心,她已經死了,我來拿她的遺物。”
沉默幾秒他推開我,從裏麵反鎖了門。
“你受傷了。”燈光下,我看清楚那張臉。很年輕,棱角分明。
他沒有理我,徑直朝房間走去。我沒有動,朝門口看了眼。他看我一眼,“你走前麵。”
房間裏也早收拾過了,空蕩蕩的,隻有地上放著一個大箱子,應該就是嵐姐的東西。
我站在那裏不敢動,又聽見他的聲音:“今晚我睡這裏。”他看著我,“你跟我一起。”
我看了他幾秒,脫下外套,“好。”
他看著我,我繼續脫,手腳都在抖,但還是強作鎮定地脫完了上衣,解內衣扣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問我:“你幹什麼?”
我解開內衣扣,走到他麵前,“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能幹什麼?你不是讓我陪你睡嗎,喜歡什麼樣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