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來什麼沒?”馮師傅上前問道。他應該也察覺到,這絕對不是現代人幹的。怎麼說呢,我知道鑒定古物是很難的,但是這幅壁畫你認真看幾眼就知道,八成是古代人幹的跑不了,因為現代人再怎麼巧奪天工,也不可能畫出來一群人跪在地上迎接皇帝這種畫麵,有誰見過現代人這樣畫的?上世紀90年代以前沒有人敢這麼畫,90年代之後沒有人喜歡這樣畫,而且從這幅畫的工藝水準上看,我雖看不出更多的名堂,但筆法顯然是不差的,相信不會有現代畫家跑到這種鬼地方來畫這東西,一來不能揚名立萬,二來沒有任何意義嘛,中國最後一個皇帝都掛了半個世紀了。

“這是清代壁畫,至少是清以後的,你們看這個龍攆是牛頭,蒙古皇帝遇上災年有南巡的祖法,求豐收都要乘牛頭攆,象征糧食。”解放指著壁畫當中那個馬拉轎子跟我們解釋道。我聽了大為欽佩,說解放你不簡單啊,連這個都懂。他臉微微一紅,支吾了兩聲沒說話。

“可是不對呀,你看這龍攆周圍怎麼都是拔刀子的,那時候的皇帝見了老百姓都拔刀子的麼?”武哥指著壁畫裏的儀仗,不解地問道。

馮師傅一聽,也湊到跟前仔細觀摩起來,奈何他搞封建迷信有一套,墨水就差點了,看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我在一旁看著那壁畫,也覺得似乎不太對勁,乍一看確實很像皇帝出巡的場景,中間是暗黃色的馬拉轎子(想來原本應該是明黃色的),也就是解放說的龍攆,上頭有條非常顯眼的龍的圖案,八成是皇帝沒錯了,龍攆兩邊跪著很多人,從平麵的角度看龍攆是在朝上行進,但繼續往上看卻發現背景是一座山,周遭沒有任何房舍酒肆,左右也沒有鄉下田間的景象,倒是有一條十分誇張的瀑布自山腰而降,因為色彩斑駁得厲害,乍看還以為是上頭脫落了一道子,那山腰剛好就在整幅畫的頂部,再往上就是牆了。

“大家往裏找找,看看還有沒有更多的壁畫。”馮師傅發話道,解放正看得入迷壓根沒聽見,武哥已經興衝衝的朝更深處摸了進去,我喊了句小心點,他轉過頭道了句放心,身影就一點點消失在了手電撐起的光暈裏。

“這不是清朝人的打扮啊,你們看這些跪著的。”解放指著壁畫當中那些下跪的平民說道。我仔細地看過去,好不容易才找到幾個全乎的,因為很多地方都已經斑駁脫落了,再有一些就是隻露出個輪廓,根本看不到細節。

觀察之後,我發現確實不是清朝人,雖然這壁畫並沒有傳神到纖毫畢現,但最起碼發型跟衣服的款式是能大致看出點名堂的,怎麼看都覺得應該比清朝更古老一些。就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絲輕微的喘息聲,我跟解放幾乎同時轉過頭去,就見小哥麵無表情的站在我倆身後,正盯著這幅壁畫看得入神。

“阿七,你怎麼看?”馮師傅問道,我跟解放自覺地各退了一步,讓出一塊地方好讓小哥看仔細點。

“順治皇帝。”小哥沉默良久,突然沒有任何預兆的冒出來這麼一句。解放一聽,立馬上前再次認真端詳了一遍,隨即十分不解地問小哥是怎麼看出來的。

“是怎麼死的?”小哥道,我在旁邊聽,覺著他根本就不是在跟誰對話,而是在自言自語,趕忙問了句小哥你沒事吧,然後果斷被忽視。這時解放突然一拍腦門道:“這畫的是順治皇帝升天時候的情景!”

小哥將手抬起來,慢慢接近壁畫,他的速度非常慢,但絕對不是胡亂去摸,最終他手指點到了一個位置上,我一看是龍攆旁邊站著的一個人,因為這畫完全沒有立體感,那人壓根就是一縮影,之前我和解放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眯著眼睛仔細看了半天,發現這個人的衣服顏色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樣,是粉紅色的,雖然已經泛黃,但還是能看出來這個色彩十分特殊。

“朱祁鈺時代的顏料,清朝人用金葉調和,才有了這種顏色。”小哥說道,這回倒是講給我們聽的,不像在自言自語。

“朱祁鈺是誰?”我條件反射般問道。

“武哥沒文化,我看你比他也強不到哪兒去,朱祁鈺都不知道,就是明朝的景泰皇帝,景泰藍就是那貨的手筆,話說……”解放沒說完,就被折道兒回來的武哥一聲“淩解放你他娘又在背後擠兌我!”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