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則塵淡覷著她的發頂。
隔了許久,她似鼓足勇氣般,用哭腔如實道:“其實夫君以前對我很不好,因不想娶我,所以從未對我笑過……”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泛紅的眼尾,飛快地睨他一眼,窺眼前的青年神色並無鬆動,又匆匆地垂下頭。
“但如今夫君忘記前塵,會對我笑,還會給我做粥,煮藥,摘果子,我、我……”
唐嫋衣編不下去了,輕柔的腔調壓低,掩蓋哽咽聲,直教人心中想要好一頓憐惜。
但麵前的是寡情冷淡的季則塵。
他根本就不為之所動,目光平淡地望著她。
唐嫋衣見他如此,為了讓委屈更真實,暗自咬了下舌尖。
真疼。
她眼中的淚霎時如珍珠般湧出,借著這股疼痛演出十分,肩膀輕輕地聳動。
季則塵低頭凝望她鬢發鬆鬆的發頂良久。
少女難過的哽咽,哭得很是傷心,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全。
看起來是真的。
片刻後,他緩緩伸手接住她眼睫滴落下的一滴淚珠,如珠的水漬暈開,指尖濕得有些黏膩。
他的聲線溫和慈悲:“日後不會了。”
唐嫋衣聞言悄然鬆一口氣,抬起袖子對他彎著含淚的明豔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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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她刻意在他的麵前演過戲後,他似已經徹底信了她的話,沒再詢問過有關以前的事。
兩人之間相處融洽,一眨眼便在此地待了莫約有了好幾日。
每日唐嫋衣都會期待盡快夢到後麵的劇情。
待有關季則塵的結束,那就隻剩下央王了,央王過後,她便能如法師所言改變原本的命運。
唐嫋衣歡喜之餘,來帶看季則塵也順眼不少。
不過越是相處,她總覺得季則塵這幾日似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好似徹底融入夫君這項身份中。
各方麵的貼心與此前大相徑庭,好似忽然變了個人。
見她腿還沒好,行動不便,他便用門口的竹子給她的腿做了支架。
好似也知道她傷筋動骨了需要補身體,而不是試吃那些味道古怪的果子。
所以他還用竹子做了簡單的彎弓,每日出去打下幾隻野雞和野兔,還順帶用帶回來幾條活蹦亂跳的魚。
季則塵對環境的適應力極強,最初時連打水都不會,如今短短時日便能兀自摸索出這麼多,令唐嫋衣驚歎不已。
但他不喜油煙氣,如同常年吃齋念佛的僧人,隻吃搗得糜爛的果肉泥,與清淡的野菜,帶回來的那些全都是唐嫋衣吃的。
雖沒有油鹽作料,但好比過那些味道古怪的果子,她含淚吃了幾日,身形不見清瘦,反倒有種下巴圓潤的錯覺。
深山老林中諸多不便,尤其是夜間洗漱沐浴。
原本留下的豆燈也被燃完了,夜裏沐浴不能掌燈。
月朗星疏的夜間,月華朦朧地透過殘缺的窗牖,照進一束幽暗的光,隱約有氤氳的霧氣往上繚繞散開,屋內沾著般般濕潤。
唐嫋衣趴在簡陋的浴桶中,閉著眼感受熱水的溫度,連骨子都似乎被浸泡酥軟了。
濕溫的熱氣覆蓋在她散落的烏鬟雲髻上,遠山黛眉洇上濕氣,未施粉黛的雙腮粉如嬌豔欲滴的花,清麗可人。
這浴桶是前幾日季則塵做的。
留他在身邊似乎什麼都不用愁,尤其是他當真將自己當成她的夫君,任何事都會記著先給她。
要是有關她的劇情,是在此處完成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該多好。
央王這人令她很不舒服,甚至連看見她都避之不及,更何況日後還要自己給自己遞刀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