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忽然外邊有個小孩走進院裏對秀芝說,剛才有個人讓我把這紙條給你家。秀芝不認字讓賢淑看,賢淑一看信大吃一驚說,小凹鬥讓人給綁票了。秀芝一聽頭嗡地一下差點坐地上。字條上寫,小凹鬥現在在他們手裏,讓他家拿那顆珠子去贖人。七點鍾之前把珠子裝進紙袋裏放到火車站四麵鍾上,如果七點鍾之前看不見珠子,就把小凹鬥撕票!報警撕票!
秀芝一看哇哇地哭了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叫著,我的兒呀!賢淑在一邊著急地說,趕緊報警吧!秀芝哭著說,不能報警,一報警他們就要撕票!畢竟是別人家的事,賢淑也不敢做主,隻有跟著著急。秀芝是個農村長大的婦女,也沒經過什麼事,平時在家萬事都是聽大白薯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她更沒有主意了,她一邊哭著一邊跺著腳說,他爸怎麼還不回來?正在兩個女人沒有主意的時候。容耀宗回來了,兩個女人立刻像看見了救星一樣,趕緊把這個事告訴容耀宗。
容耀宗聽了,一副吃驚不小的模樣說,哎呀,怎麼出這樣的事呀!這可不敢馬虎,孩子的性命要緊呀!大白薯人呢?秀芝著急地說,他早晨出去聽書到現在還沒回來。容耀宗試探著問,你準備怎麼辦?秀芝沒了主意,這時賢淑急切地說,秀芝嫂,你快拿主意吧,你不讓報警,現在都六點半了,晚了就是後悔也趕不上了。秀芝一咬牙說,救我兒子要緊!說著就進屋,不一會兒就捧著珠子出來了。容耀宗看著珠子眼睛一亮,但嘴上卻說,我看還是等大白薯回來商量一下再說吧。萬一大白薯回來知道你把珠子給他人了,跟你沒完你怎麼辦?秀芝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說,他回來就是休了我也好,殺了我也好,我都不怕,隻要我兒子的命在。秀芝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又說,要這個勞什子東西有什麼用,不當吃不當喝,沒有它,我兒子也不會有這樣的劫難。
容耀宗自告奮勇地說,如果你真想好了,我給你跑一趟。你們在家等著,我趕緊騎車到火車站去,晚了怕來不及了。秀芝噙著淚把珠子遞給容耀宗說,大兄弟,你大哥不在家,你就多費心了。我們不會忘記你的恩情。容耀宗接過珠子,心裏怦怦直跳,嘴上說,你們等著吧,我一定把事給你們辦好,讓孩子早日回家。說著容耀宗趕緊捧著珠子騎著自行車狂奔出去。
看著容耀宗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兩個女人坐在院裏焦急地等著信兒。約摸快八點的時候,院門開了,兩個女人趕緊看是不是小凹鬥回來了,隻見是大白薯步履蹣跚地回來了。秀芝一看見他,立刻撲上去揪著他的衣服哭著說,你死到哪裏去了,你還知道回來呀!大白薯對女人的舉動很煩躁,說,去去去,我快累死了。秀芝連哭帶嚎地說,家裏出大事了,你跑哪裏去了?大白薯擺了擺手說,別提了,今天算我倒黴,走了四十裏路剛從黃河沿趕回來。秀芝說,你不是聽說書去了,怎麼跑到黃河沿去了?大白薯蹲在地上用手捋著頭煩躁地說,你以為是我願去的呀?是龜孫王八蛋把我拉去的。我地蹦四十裏地,到現在飯沒吃,連口水也沒喝。
原來造反派早就下令不許在相國寺說書了,可是任怎麼驅趕就是不管用。聽書的人照樣聚在一起。他們大多是些老人,不怵上綱上線,不怕威脅恐嚇。你驅趕他們,他們就雙手一籠順著牆根坐成一溜,兩眼微閉地任你說什麼都油鹽不進,說煩了就回你一句,我們都是等死隊的了,今天穿鞋明天還不知道穿不穿了呢,你們管我們幹啥?你敢動他一指頭,他們就一歪,讓你沒有辦法收場。這天不知誰出了個損招,搞了個非暴力行動,他們找了輛卡車把相國寺所有聽說書的人一股腦兒都塞上了卡車,一家夥拉到黃河邊扔下。黃河離市區大約有四十裏地,可憐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筋疲力盡地走回市區都快半夜了,第二天他們累得保管不會再出來了。大白薯也在這個隊伍裏,隻是他算年輕的回來快的。
秀芝哭著說,你光顧自己快活,兒子讓人給綁了票你知不知道?大白薯聽了一個激靈跳起來說,誰綁我兒子了,他吃錯藥了吧?我們家有什麼東西值得綁票?秀芝抽泣著把勒索信塞給了大白薯,大白薯狐疑地接過信來看了看,然後用手拍著信紙說,原來有人惦記著我的珠子呢。你給他們了?秀芝埋怨地說,出這麼大的事你不在家,為了兒子的性命我敢不給?大白薯抖著信紙急切切地說,你呀你呀,也不打聽清楚到底是咋回事,萬一他們拿了東西不放人,找誰去呀?秀芝聽了丈夫的話呆了,對呀,萬一他們拿到珠子還是不放人怎麼辦?想著想著又哭了起來。大白薯說,你哭有什麼用,誰去送的珠子?秀芝趕緊告訴丈夫是請容耀宗送的。
正說著,容耀宗推自行車也回來了。秀芝趕緊上前問,容先生東西送到了嗎?容耀宗一副很辛勞的模樣說,我緊趕慢趕地總算在七點鍾之前把東西送到了四麵鍾。大白薯追問,什麼樣的人把東西取走了?容耀宗歎了口氣說,唉,我剛把東西放到四麵鍾邊,正趕上火車出站,一下子出來好多人,人擠人,再一看東西沒有了,真不知什麼人給拿走的。秀芝看了看大白薯緊張地道,那我們小凹鬥呢,你沒有看見小凹鬥?容耀宗說,沒有。我等了一會兒也沒看見動靜,就趕緊回來給你們報信來了。我到現在還沒吃飯呢。我先回去吃口飯去。容耀宗進屋了,秀芝膽怯地望著丈夫嚶嚶地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