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薯頭一擰說,鬼才信你的話呢!金毛說,我一說你就明白了,老容說那珠子是他家的。那輛自行車是他為了堵我的嘴自願送給我的,不信你讓他自己說。金毛的話像個炸雷在容家院炸響,大白薯兩眼冒火地盯著容耀宗氣恨交加地問,是真的嗎?然後很痛苦地閉上眼睛。

喜太太坐在搖椅上強立起發抖的身子問兒子,你你你,真的做了那樣的事?這時的容耀宗百口難辯,低著頭恨不得有個地縫能鑽進去。

金毛趁機對大白薯說,咱們都是無產階級,咱們要站在一條線上,徹底地砸爛容家這個反革命的封建剝削階級。聽了金毛的話,賢淑的臉色煞白,喜太太麵無表情地微閉著眼睛,容耀宗絕望地低著頭。

大白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指著金毛說,你算什麼無產階級?就你長的那個樣都是裏通外國的種。那珠子本來就是他家的,到他家是物歸原主,關你屁事!其實那天小凹鬥從京都公園回來後大白薯就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他把小凹鬥好好地審了審,當小凹鬥把珠子的真正來處跟他講了後,大白薯就知道這珠子是容家的了。可是珠子沒了,大白薯一直覺得對容家心存歉意。今天知道了珠子的下落,也算一塊石頭落地了。他知道容耀宗這人雖然刻薄,不招人喜歡,但不至於有這樣深的害人之心。這主意一定是金毛出的。金毛在古城的名氣非常大,整天領著一夥狐群狗黨,趁著運動搞坑蒙拐騙抄搶打砸,什麼壞事都幹。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隻有他才幹得出來。

金毛聽了大白薯的話惱羞成怒,他一揮手,他帶來的幾個手下有拿棒子有拿皮帶的,在院裏到處掄著。一時間院裏的人紛紛躲閃著,大人叫小孩哭一片混亂。大白薯是個練家子,會打架,他從門後拎出糞勺左掄右打,金毛一夥人上躥下跳地圍著大白薯轉不能近身。容耀宗想想這麼多天受金毛的憋屈,也勇敢地抓起地上的小板凳朝他們砸去。小凹鬥也參戰了,那天他看完馬戲是金毛騙他到一個小黑屋裏鎖了幾個小時。亂戰中,小凹鬥抓著地上的沙土一把一把地朝他們撒去,迷得許多人都在揉眼睛。月光下容家院裏上演了一場全武行的好戲。打得月光都暗淡了。

忽然,賢淑大聲叫道,媽,媽。賢淑拍著喜太太的搖椅使勁地喚婆婆。隻見喜太太臉色蒼白地歪在一邊不省人事。容家院的人暫時停住了打鬥,趕緊朝喜太太身邊跑去。容耀宗帶著哭腔叫道,媽,你醒醒!媽,你醒醒!這邊,金毛一夥人聽見喜太太喚不醒,也怕鬧出人命不好收場。他們一邊吐著滿嘴的沙子,一邊朝外走,嘴裏丟下狠話道,你們等著,沒完!

喜太太在眾人的千呼萬喚中終於醒了過來,她把身邊所有的人看一遍,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容耀宗的身上,聲音微弱地問,耀宗,那珠子真的在你手上嗎?容耀宗看了看大家低聲說,是的,隻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秀芝聽了趕緊說,是真的,我們哪有第二顆珠子?容耀宗嘟囔著說,可是上次我和金毛什麼東西都沒有看見。喜太太問容耀宗,珠子現在在哪裏?容耀宗說,我差點把它扔了,後來就隨便丟在一個鞋盒裏扔到床下了。喜太太說,你把它拿出來。容耀宗就命女兒道,就在爸爸床下有個鞋盒裏用煙盒紙包著的,你去拿來。小園應聲進屋了。

喜太太拉著身邊的大白薯說,石頭,耀宗對不起你,我還是那句話,請你看在我的老臉上再原諒他一次吧。說著用衣袖去抹眼睛。大白薯趕緊半跪在喜太太的身邊說,嬸,你也原諒我,我知道這珠子是你家的。可我沒有說。

忽然,小園脆生生地喊道,大家快看呀!隻見小園雙手仿佛捧著一個月亮,像天使一樣向他們走來。那月亮的光極其柔美,把小園那嬌美的小臉照得纖毫畢現,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隻有喜太太很平靜地對大家說,這顆珠子叫明月珠,是稀世之寶,是容家的祖先留下的傳家之寶。這顆珠子不但能照得人心,還可以辟邪驅妖,是鎮宅之寶。容家人輕易不肯露出來。我來容家後隻見過一次。這個寶貝過去一直在大太太的手上,後來大太太精神失常,明月珠就不知去向了。喜太太輕輕地撫摸著明月珠說,老爺活著的時候,最大的遺憾就是明月珠的失蹤。可惜我們找了許多年,直到老爺去世也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