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胡
七根胡:女,生於70年代末,設計師,現居北京。2003年12月開始以“七根胡” 為筆名上網寫作,連作《出嫁》、《義莊》、《樓船》、《裁縫》四部中篇恐怖小說。 2004年上半年成為新浪網專欄作家,其他代表作品有《刺客》、《一錠銀子》、《壽衣裁縫》等。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宮家的人了,你要盡快為我們宮家生一個兒子!”聲音蒼老卻給人壓迫感,來自於一個女人,一個很老的女人,一個宮家最老的女人——宮老太太。
一、出嫁
雪蓮靜靜地坐在床邊,身子一動不動,一色鑲金邊的紅蓋頭正好將她的臉完全蓋住。屋子很靜,靜得都可以聽到蠟燭發出的“滋滋”聲。雪蓮微微動了一下身子,她已經感到身體有些發麻,可能是坐得太久了。
“吱——”門突然開了,發出一種難聽的摩擦聲。
一定是她的丈夫。雪蓮感到有些緊張,身子不自覺地向床裏挪了挪,她不知道如何去應付,隻能聽天由命似的坐在那裏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一陣涼風吹了進來,雪蓮的身子微微抖了抖,她已經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她的丈夫走過來,準確地說她根本就沒有聽見人聲……
沒有人,門卻打開了,想到此,雪蓮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她伸手輕輕地摘下頭上的紅蓋頭,屋裏空無一人,隻有兩根紅色的龍鳳蠟燭閃著耀眼卻又有些不安的燭光。
“有人嗎?”雪蓮的聲音自己聽來都有些顫抖,可是沒有人回答她。雪蓮大著膽子緩緩地走向門口,輕輕地探出頭,沒有人,院裏竟然空無一人!大喜的日子,竟然沒有安排人在門外照顧她,隻有兩個火紅的大燈籠高高懸掛在門的上方。正在雪蓮納悶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你在幹什麼!”聲音來自於不遠處,雪蓮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向後退去,卻一腳絆在門檻上。
“少奶奶!”那個聲音又響起,這次卻是在雪蓮的耳邊,因為她的人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奔了過來,“您應該在屋裏待著,怎麼能自己將蓋頭摘下來,這樣多不吉利!”雪蓮抬起頭,眼前蹲著一個隻有十四、五歲大的小姑娘,柳眉,細眼,皮膚白裏透紅,一頭烏黑的長發被編成兩個麻花垂在胸前。身體有些胖,不高,上身著一件粉色小襖,下身穿一件藍色襖褲,是仆人的打扮。雪蓮心中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尷尬,自己竟然被這樣一個小姑娘給嚇著。
“少奶奶,您趕緊回屋蓋上紅蓋頭,這要是被沈媽看到了,又要到老太太那去告狀了,到時候您可麻煩了!”那個小姑娘一邊扶起雪蓮,一邊還在不停地說著,滿臉焦急,一副天真的樣子,雪蓮發現自己打心眼裏有點喜歡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小敦兒,你在說什麼哪!”一個聲音從二人的身後響起,聽起來有些陰沉的感覺。
“沈——媽——”剛才還在嘮叨個不停的小姑娘,這時突然像老鼠見了貓,頭低垂著,身子向後退,聲音低得幾乎隻有她自己能聽到。雪蓮在想:如果不是身後有個門,她一定還會不停地向後退下去。
“少奶奶,您怎麼會在門這兒,您不是應該在屋裏蓋著紅蓋頭嗎?”沈媽的話陰一句,陽一句,聽起來像是從牙縫裏往外蹦。一張長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但是兩隻小小的,足可以說是一條縫似的眼睛,卻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精明。雪蓮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她低著頭沒有說話,畢竟她還不太適應大戶人家的說話語氣,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回。
“少奶奶,她興許是不太懂咱們的規矩,許是不適應……”小敦兒在一旁小聲地替雪蓮說道。
“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我是在問少奶奶!”沈媽那雙寫滿精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雪蓮。
“我……我剛才好像聽到了開門聲,所以……”雪蓮實在是不適應沈媽的那種眼神,所以也低著頭小聲說道。
“開門聲!”沈媽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大,大得像是被什麼嚇到似的,就連旁邊的小敦兒也一下子靠在了門上。雪蓮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卻引來大家這麼大的反應,她小心地觀察眼前這兩個人的麵部變化。
“又來了,又來了……”小敦兒不停地說著這幾個字,麵色白如一張紙,眼淚不自覺地在眼眶中打滾,身子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住嘴!”沈媽突然大喝一聲,緊接著又恢複了剛才的語氣,說道:“天色不早了,少奶奶該休息了。小敦兒,你要好好伺候少奶奶,不該說的話就不要亂說!”誰都聽得出最後一句是在囑咐小敦兒。
小敦兒拚命地點著頭,嘴巴還誇張似的緊緊閉上,雪蓮看著感到好笑,不禁笑出了聲。
“少奶奶,請您自重!”沈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雪蓮,讓雪蓮感到有些透不過氣。她收斂了笑容,慢慢走進了屋中,但是她的心中卻產生了疑問,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一句話卻引來這麼大的反應,還有為什麼沒有拜堂直接進了洞房?
二、丈夫在哪?
雪蓮一晚上都沒睡著,她曾嚐試著問小敦兒,但小敦兒卻寧死也不說。看來沈媽的威懾力確實挺大。不過雪蓮從小敦兒口中終於得知了沈媽的地位,一個大戶人家的管家。有一件事很奇怪,這一晚上是她一個人度過的,隻有一個小丫頭在旁邊伺候著,卻沒有丈夫。丈夫,新婚之夜,竟然不回新房,他去了哪兒?雪蓮幾次想開口問,卻又因為不好意思而沒問出口,畢竟她還是一位新嫁進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