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2 / 2)

梁筱薇下了車,看著吳承安的車子進入醫院的東旁門。雖然吳承安講她沒事,驗血沒查出艾滋病,但那次驗血之後,她跟李楠上過床,還跟屈桐上過床。屈桐最喜歡的秋秋,也是孟洛明最喜歡的。說不定秋秋就有問題。說不定孟洛明的艾滋病毒,是秋秋傳給他的。在這個圈子裏,秋秋是最活躍的一個女人。最好跟秋秋約個時間,一起碰個頭,看她是否知道孟洛明的真實情況。吳承安經常忙得坐不安席,等他過問孟洛明的事,非等到猴年馬月不可。

梁筱薇走進馬路對麵的麥當勞。她要了一杯咖啡,一個人默默坐在角落裏。每次下決心急流勇退的時候,她就特別難受。現在她才明白,這跟吸毒是一回事。生活就是這樣,假如你享受到額外的興奮和快樂,那你就得承受更多的風險和痛苦。而且這種興奮和快樂越大,其風險和痛苦也越大。如果從今晚起就退出這個圈子,再也不接這些人的電話,不參加六人晚餐,不跟他們中任何一個男人上床;如果明天就答應董事會去北京工作半年,小禾也答應去外婆家由外婆照顧她;如果明天再去驗一次血,仍然HIV抗體呈陰性;那麼,這些事情就會煙消雲散,從此平安無事,不必再擔心什麼,不必坐臥不安。

突然,一個男人的影子遮住了她的臉。她聞到了她熟悉的那種香水味。不是每個男人都用香水,不是每個用香水的男人都用白色香奈兒五號,所以即使還沒看到這個男人的臉,就知道他瀟灑帥氣。

“可以坐你這兒嗎,madam?”陌生男人問。

“當然。”梁筱薇從不輕易拒絕男人的請求。

陌生人果然很有氣質,眉毛很粗,眼窩很深,隻是年紀比較大,臉上有滄桑感。梁筱薇知道自己不會跟陌生人親熱,所以不在乎他將對她說什麼。

“你好像有心思,心裏很痛苦。”這男人說,“不過可能我猜錯了,我有猜錯的時候。”

“看來你在公共場所很注意的單身女人?”梁筱薇說。

“沒錯,我已經觀察你十五分鍾了,看到你流眼淚了。”

“你什麼職業?”

“心理學家。”

“哪個單位的?”

“以前是華師大的,現在退休了。”

“你怕我想不開想自殺?”

“在你允許我坐這裏之前,我是這麼想的。”

“謝謝。”

梁筱薇跟老人聊了一會才走。臨走前問老人討了一張名片。

回到家裏,歐陽給她開門,她把一直拿在手上的這張名片遞給歐陽,叫歐陽替她上網查一下這個人。沒想到這位老人,居然是一位著作等身的著名心理學家。梁筱薇把他的名片拿進臥室,夾到床頭一本小說裏。

接著她一麵叫“小禾”,一麵敲女兒的門。女兒不在家,中考已經結束,小禾這幾天隻知道玩,簡直玩瘋了,不是上QQ同時跟七八個同學聊天,就是跟同學成群結隊吃飯館去。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小禾還在歌廳裏唱卡拉OK沒回來。歐陽對女兒就像對妻子一樣,向來持寬容態度,即使女兒夜不歸宿,也不會著急去找。

“你臉色好難看。”歐陽問她,“是不是生病了?”

歐陽總是心細如發,什麼事也瞞不了他。梁筱薇常常這樣告誡自己,假如你認為歐陽不知道你跟李楠、吳承安他們的事,就是小瞧了歐陽的智力。歐陽隻是不說而已,不點穿罷了,他似乎正在努力履行早年對妻子的承諾。

他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

你問:即使跟人家上床……

他說:隻要不被我看到……

你問:假如給你看到了……

他說:你不會犯這種錯誤……

當年梁筱薇把這場對話隻當笑話講,沒想到以後她果真紅杏出牆,而且得寸進尺。

歐陽給妻子端來一杯紅茶,把茶杯遞到她嘴唇邊。梁筱薇將茶杯接過去,擱到窗台上,眼睛看著丈夫的臉,喃喃道,抱抱我好嗎歐陽?

歐陽將妻子抱住,一隻手慢慢拉開她的鉛筆裙拉鏈。

裙子掉在地板上,蓋住她的腳背。

接著他們自己也倒在地板上,直到小禾在門外摁門鈴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