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偏偏就那麼巧,翌日,廖省三布置丁宗威讓趙磊交出全部人事檔案,準備易地焚毀。趙磊一查,少了二十一份人事檔案卡片,他嚇得直打寒噤。
“人事檔案卡片到哪兒去了?”丁宗威的眼珠差點掉了出來。
“恐怕整理時放錯了地方,讓我再查查……”
“最近有誰來借閱過人事檔案卡片?說!”丁宗威的聲音像野狗嘶咬般在嚎叫,以至左近的人都圍了過來,方韜也在中間。
“人事檔案卡片是從不出借的,除非廳座親自調閱。我可以肯定仍在這裏,隻是要一件件查,終能找到的。”趙磊從驚惶中鎮定下來,說道。
“你回想一下,有誰看過?如有隱瞞,或查不出來,哼,你等著瞧吧!”丁宗威的目光一抬跟方韜碰撞了一下,可是,第二天上班,方韜看見趙磊哭喪著臉,癡癡愣愣,坐在辦公桌旁邊,方韜進來竟毫無反應。
“喂,開水泡了沒有?”方韜問。
“哪有心思……”
“莫急,慢慢找嘛,這檔案卡片又不長腿,我就不信它會飛掉。要麼,我替你去泡開水?”
趙磊搖搖頭,這幾天焦煤供應不足,八點一過便沒有開水了,他將檔案室的門關上,這才提著兩隻水瓶去鍋爐房。
方韜看著趙磊走開,卻佯裝不知,從自己辦公室提了一瓶開水往他寫字台上一放,就勢麻利地將二十一份檔案卡片塞進了抽屜。
“方參謀,這水瓶是您送來的吧!”隔一會兒,趙磊捧著水瓶進了方韜的房間,“我已打了開水。”
“茶葉要嗎!”方韜手裏拿蓿一個龍井茶葉筒搖晃道。
“我有,謝謝。”趙磊回到檔案室,依然癡迷般坐著,約摸半個鍾頭,這才想起確實口渴了,拉開抽屜找茶葉,出他所料,在第三格抽屜看見了疊放整齊的卡檔,不禁眉頭一展,心花怒放。
沒等他收回笑容,丁宗威像幽靈般地從旁邊冒了出來,陰陽怪氣地問:“檔案卡片找到沒有!”
“您瞧,在這--”趙磊抖顫著將一疊卡片奉上。
丁宗威翻了翻,嗬斥道:“怎不放在檔案室?”
“前幾天轉移檔案,忙得我暈頭轉向,忘了。”趙磊拍著腦門,“是這樣,原先我想用號碼機給卡片編上號碼,可是,號碼機送上街去修都快一個禮拜了,還沒修好,也真是的……”
“那麼,這張寫字台又怎麼搬到過道裏的?”丁宗威進一步提出疑問。
“你看,”趙磊把檔案室的門打開,裏麵的櫥櫃橫七豎八地放著,的確連放桌子的空隙都沒有,“我可是翻箱倒櫃一番好找呀!唉,我一時忙乎,裹在別的卷宗裏了。”
“老趙,遺失檔案卡可是要掉腦袋的啊……”丁宗威夾著卡檔走了。
二十一份人事卡檔,而並非一份、兩份,趙磊怎麼可以隨便塞在別的卷宗裏,並推說忘了,這太令人費解了。廖省三聽了丁宗威的報告,背著手,在寬敞的辦公室裏踱步沉思:難道趙磊有通共勾當?不,不可能,趙磊曾在湖北大悟山剿過匪,至今小腿肚上還有共軍土銃打的霰彈粒兒,他對共匪的仇恨是毋庸懷疑的。但是,因為宿娼、聚賭,將他幾乎一抹到底,這會不會使他因此而懷二心呢?共匪可是無縫不鑽的,如若他們真的在趙磊身上下了功夫,難說他不會動搖,可是這幕後指揮又會是誰呢……廖省三愈想愈感到不安。丁宗威則在麵前一個勁地燒火,要他抓住趙磊窮追到底,要他將趙磊交軍事法庭。但是,廖省三卻遲遲按兵不動。這是因為目前國內態勢,國共雙方強弱易位,主客倒置,他已從第三方麵人士那兒獲悉,無論是和是戰,共軍渡江已成定局。李宗仁劃江而治隻能是一場夢幻,這個信息強烈地震撼著他。加上夏世雄又派盧焯來讓他及早抽身,從善如流,因而,他變得心灰意懶,人在班上,卻感到無所事事。趙磊的失職,他並不當一回事,反正最絕密的機要文檔已轉走。僅僅是因為丁宗威的危言聳聽,他才琢磨起這件事。今天,丁宗威又說文件失竊連參座都知道了,廖省三老大不滿地盯了丁宗威一眼,說道:“啥失竊,不就是一時找不到嗎”“可外麵是這樣傳的,”丁宗威並不懼,“事情都壞在趙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