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心之名動江湖(3 / 3)

花開從袖袋中掏出兩張銀票,擺在桌上。

“這些可不夠買你的命,我奉命而來。”黑蜈蚣說話時陰森森的,總覺得聲音是從牙根裏出來的,“還差三千兩。”

“這錢,是買你的……”花開還不停地搖著扇子,可在少年看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律在其中,“手。”

少年錯愕間,兩人已插招換式打了起來。黑蜈蚣招招凶狠,非要一擊致命,花開手中折扇則如一團花一般每著都蔽著自己要害之處,隻守不攻。少年心知比這二人,自己功夫實在遜色,眨眼的功夫兩人已拆了十餘招,黑蜈蚣仍舊無法攻至花開切近,卻沒有一招用舊。

兩人膠著間,聽得黑蜈蚣口中一聲呼哨,掀下自己的衣裳,竟還有一身雪白的衣裳,隨手一揮,籠向花開。

少年心下大駭:“想不到這黑白蜈蚣竟是一個人!”再看時,黑白蜈蚣所用招數與剛才大相徑庭,方才狠辣無比,此時突然慢了下來,更添綿柔之意,但出招位置往往怪異得很,但相同之處在於,這黑白蜈蚣當真如蜈蚣捕蛇一般,隻顧猛攻,全然不留後手。

“小花蛇隻有還手的份。”黑白蜈蚣如變戲法一般,一會兒從腰間掏出一條鋼索,上下翻飛,看不出一點規律來,一會兒又摸出一副鋼爪,凶狠至極,每招都逼向花開要命的地方上,雖然精彩,也讓人看得眼花繚亂。花開則依然持著折扇,倒顯得遊刃有餘。

“錢已付,該取貨了。”花開淡然一笑,陡然身形突變,黑白蜈蚣隻覺白光一閃,似一隻閃蝶翩然飛至,似緩實快,似柔實剛,在眼前一晃,緊接著就聽“哧”的一聲,右手已斷了下來。

被人削去右手的滋味自是痛的不能再痛,黑白蜈蚣眼中不免多了一份恐怖的神情看著花開,但也隻能自顧自地封住血脈止血,任憑額頭上豆大的汗滴不停地墜落。

無名依舊沒有轉頭,淡淡地念道:“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以齧人,無禦之者。”

少年心裏刮起一陣寒風,“何人竟有此閑心背上了柳河東的文章?”

寒光一閃,竟是那宋陵擎劍而起刺向花開後心,花開方才大戰結束,決計是沒有防備,這一劍下去,非被刺死不可,這花開未曾在百花叢中過,卻也真要“做鬼”了。

倉郎一聲,長劍落地,花開還未能反應的過來,那宋陵便已死了。

花開回望過來,隻見那宋陵前胸露著一張血淋淋的紙頁,竟是以剛猛之力將這薄薄的一張紙生生地從後心釘進了胸膛。

無名仍舊好端端地坐在那裏。

“這宋陵好不可惡!”少年知道是無名出手,自是感歎這天下獨步的內力,也不敢對無名多作言語,對花開說道,“救這種人,我趙文華真是瞎了眼了。此人必是又想刺死你然後在江湖上累下些名號,日後又好跟別人說,斷了‘黑白蜈蚣’的手足,又殺了花間一扇花開,用心真是歹毒。”

無名突然說話了,花開也自知是衝著自己說的,“這人,值多少錢?”

“多謝兄台出手相救。”花開打了個輯手,“小生身上隻有五千兩。”

“你的命太貴,這錢買不起。”無名一聲獰笑,站起身來,“買下你身旁這趙文華倒是夠。”

一遝紙如雪花一般在廳堂中飄舞,飛速旋轉了起來。

和若幹年前的結局一樣。

天很陰,即使剛下過雨,也像是隱藏著更大的雨一樣。風很大,似在酒館奏響了一曲永無盡頭的死亡之歌。

可憐冰清什麼都不知道,刹那間便死在紙上。黑白蜈蚣來不及逃走,被無名立斃於掌下。花開一招還未出全,喉嚨就已經被斫斷了。無名不喜歡拖遝,無名所關注的,隻在結果上。殺戮填滿了這個本來平靜的酒館,走到的地方人們都死了,直到走到那個趙文華麵前。

無名終於停下了腳步,無名愣了,無名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這麼安靜的等待——每每無名出手時,那人不是跪地求饒就是高聲叫罵:求他放條生路,罵他殺人魔王。但是他沒有見過如此這般安靜地“聽候審判”之人,那少年的眼睛隻是充滿著不解、疑惑與無奈,無名很詫異,透過麵罩定睛觀瞧,正是:

雨拂粉麵,正如雨打飄零一梨瓣;風搖裙角,恰似風中搖曳一海棠。體態單薄,身量苗條。眉峰稍聚有怯動,眼波微展無懼生;縱然眼前男兒貌,必然心為女兒身。一股正氣,兩袖清風。手中對劍定不出鞘,心底幾言定露鋒芒。

“女人。”血塵落定,無名走到那少年身前,在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為什麼不說話,害怕了?”

“沒有害怕的必要,你若要殺我早該動手了,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殺人?”乍然的女兒嗓音卻絲毫沒有讓兩人感覺有絲毫的不適,那女人驚得坐在地上,隻是看著無名的眼睛。無名愣了,自從無名震動江湖以來,無名還沒想過為什麼殺人,但是無名是個聰明人,於是又擠出幾個字:“這花開,不是好人,你該知道。”

“剛才知道,隻是因為沒看清你。”我隻想問,”女人清了清嗓子,緊緊地盯著無名的雙眼,“為什麼殺那麼多不相幹的人?”

沉默。

“他們看見了我。”無名想起了什麼,回答道。

“看見你就該死嗎?”疑問又略有嬌媚的聲音在那嘴邊蕩起。

“你的話,很多餘。”

“那我為什麼沒死?”她像剛才一樣發問道。

“你不同,花開的錢,夠買你的命。”無名的語氣異常的堅定,也異常的坦誠。

“可笑!”女人的語氣也越發堅定。

“哪裏可笑?”無名的語氣平靜,冷酷,隱隱的還帶著一絲殘忍。

“被你殺的人,都有自己的家人,他們該怎麼辦?”那女人覺得擊破無名的時候快到了。

沉默。

“我不是如來,沒那麼多惻隱之心,我隻想走到這世的盡頭,見我父母。”無名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女人,沒了剛才的怒氣。

“隻有你有父母嗎?”女人不打算罷口。

…………

“你該閉嘴了,姓甚名誰?”

“姓趙名蘭鵑。你呢?”

“你自是知道。”

無名離去了,也許會繼續那條恐怖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