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殺人的桔子核(1)(1 / 3)

當我大致掃描了一下一八八二年到一八九零這些年間關於福爾摩斯探案的記錄文件時,我發現,眼前這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堆積如山,實在難以取舍。一些案件經過報紙的宣傳已經廣為人知,但是其中一些乏味的案件並不值得像福爾摩斯這麼出色的偵探去耗費寶貴的精力,那些報紙隻想將他的這種卓越才能作為報道的主要題材。在一些案件中,他無法施展出絕妙的邏輯分析本領,就像那些有頭無尾的故事一樣。還有些案件,他並沒有以向來重視的邏輯論證作為破案的關鍵,僅僅是憑借推測或臆斷推敲出了部分事實。在最後一類案件中,有一個案子引起了我想要敘述的欲望,它的情節異乎尋常的複雜,線索淩亂,而且,此案中的某些謎團也許永遠都無法被解開。

一八八七年,我們辦理了一些案件,有些頗為棘手,有些則很平常。至今為止,我一直保留著有關這些案件的記錄文件。這些案件的記錄根據發生的時間順序登記如下:“帕拉托尓大樓案”;“業餘丐幫案”,這些乞丐們在一間家具店的地下庫房擁有一個極端奢侈的俱樂部;“‘蘇菲·安德森"號失事案”;“格萊斯·彼得森的烏法島上案件”;還有“坎伯維爾毒殺案”,在這個案件中,當福爾摩斯給受害者的表上發條時,發現兩個小時前就曾有人給表上過發條,從而得知受害者當時已經上床準備睡覺了。這個推理對於破解整個案件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也許在某一天,我會將上述所有案件的案情全都敘述出來,但是相比之下,我此刻所要講述的案件,卻比它們都要更加不可思議,更加撲朔迷離。

那時正是九月下旬,秋季的狂風暴雨異常猛烈。窗外的世界在狂風的咆哮中脆弱不堪,大雨如注,就連向來以萬物之長自居的人類,也龜縮在人類建築史上引以為傲的倫敦城中,匍匐於莫測的自然威力之下。它就像困於鐵籠之中的鬥獸,不甘於長久的馴服,從人類文明的柵欄向人類發出怒吼。黑夜來了,暴風雨也愈加猛烈。狂風一會兒憤怒咆哮,一會兒哀鳴低泣,就像細弱的嬰兒哭聲從壁爐煙囪裏傳來。福爾摩斯坐在火爐的旁邊,神色憂鬱,他正著手編寫案件記錄的互見索引。而我坐在另一側,專心閱讀克拉克·拉塞爾的一本關於海洋的精彩小說。此時屋外狂風怒吼,傾盆大雨慢慢變成大浪似的撞擊,恍若呼應著小說的主題,二者融成一體。我的妻子這幾天回娘家省親,所以近來我時常探訪貝克街舊居。

“嘿,”我抬頭看著我的同伴,“門鈴響了。誰還會在這種鬼天氣出門呢?或許是你的某位朋友吧?”

“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其他朋友,”他回答道,“我並不希望人們來打擾我。”

“那麼,就是我們的客人嘍!”

“假如是我們的客人,他的案件肯定很嚴重,否則也不會冒著暴風雨出門。不過,說不定這人會是房東太太的好友。”

這回福爾摩斯可沒猜對,重重的腳步聲從過道上傳來,緊接著有人敲門。福爾摩斯把用來照明的那盞燈轉向專門招待客人入座的沙發,然後說:“請進來吧。”

一位年約二十二歲的年輕人進來了,他衣著考究,服裝整潔,舉手投足落落大方,顯然是個富有教養的人。他的雨傘不斷地往下淌著水,身上的雨衣閃閃發亮,這些都表明他這一路經曆了狂風暴雨的衝洗。他在急切中環顧了一下周圍。我看到他麵色異常慘白,低垂著雙目,似乎有些萎靡。這分明是一個被巨大的憂愁壓得無法呼吸的人。

“非常抱歉。”他邊說邊戴上一副金絲夾鼻眼鏡,“我不僅打擾了您,還讓滿身的泥濘弄髒了您幹淨的地板。”

“沒有關係,把雨衣和傘都交給我吧,”福爾摩斯說,“我把它們掛起來,一會兒就幹了。我想,您應該是從西南方向來的吧。”

“是的,我來自霍爾舍姆。”

“根據您鞋尖上混粘在一起的粘土和白堊,我一眼就看出您的來處了。”

“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想請求您幫我解答。”

“這沒問題。”

“並且想得到您的幫助。”

“那可就有些困難了。”

“我早就聽說過您了,先生。普倫德加斯特少校跟我提過您,他詳細地告訴了我,您是如何從坦克維爾俱樂部的醜聞案件中將他拯救出來的。”

“啊,是的。人家說他作弊行騙。”

“他說您簡直無所不能。”

“這個太過絕對了。”

“他還說您從未失手。”

“我失手過四次--三次輸給幾個男人,一次輸給一個女人。”

“可是,這根本無法與您的無數次勝利相比。”

“是的,綜合來看,我還是成功的。”

“那麼,您還是有可能解決我的這樁大麻煩的。”

“您把椅子挪一下,再說說這件案子的一些細節。”

“這個案子非常怪異,我一直都不敢相信。”

“我經手的案子都有些古怪。我快要成為所有案件的最高上訴法庭了。”

“可是福爾摩斯先生,根據您以往的經驗,我想請問您,您有聽說過類似我家族中發生的這一係列荒誕詭異的怪事嗎?”

“我對您要說的事非常感興趣,”福爾摩斯說道,“請您先說一下主要情況,稍後我會就一些最關鍵的細節向您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