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官兵一身火紅盔甲,全副武裝,或長矛利戈,或短劍盾牌,還有十幾張強弓勁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大廳裏殺氣騰騰,更多的腳步聲從窗門外傳來,官兵們在樓下吆喝:“所有人聽著,原地待查,禁止大聲喧嘩,否則殺無赦。”
在座的個個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這些官兵不是申邑的私卒,而是楚國的王卒。
楚軍分四類,正規部隊為正軍,郡縣駐有縣師,貴族封邑擁有私卒,進入戰國以來,私卒逐漸消失,但是春申君穩坐令尹二十五年,權傾大楚,申邑有私卒兩千,陵師、騎兵、舟師一應俱全,是本地唯一的軍隊。
最後一支是楚王的護衛,名喚王卒,號稱楚國最精良、最強悍的軍隊,楚王室是祝融的後裔,世代尚火,王卒身穿紅色盔甲,輕易不會離京。
眾鹽商份份起身,心中忐忑不安:“楚王動用王卒,不遠千裏長途跋涉,難道令尹大人已經失寵?”
自古以來,官商是不分家的,若是沒有官府的支持,很難成為一方大富,眾人雖在鹽業上沒賺到錢,但是在其它方麵,得到了春申君的照顧,收獲頗豐,可謂一容俱容,一損俱損。
唯有鄂無金坐著不動,自有一股大家風範,女婢同樣麵不改色,對官兵視而不見。
一位校尉模樣的軍官上前一步,淩厲的目光掃視一圈,也許廳內諸人身份不同,態度客氣了許多,他舉劍拱手道:“卑職王命在身,身不由己,希望各位通力配合,得罪之處,請大家諒解。”
眾人遇上他的眼神,大都神色惶恐,連連點頭,心裏頭也坦然:“既然是王令,應該不敢亂來,隻要我們清清白白,與奸細無幹,肯定不會有麻煩的。”
那校尉滿意的點頭,讓開一步說道:“我命令你們,先自報身份,出示路引,然後一個一個的下樓,到大院集中,接收盤查。”
鹽商們麵麵相覷,他們在申邑作客,一直受到黃永的熱情款待,春申君也頗為客氣,何曾受到如此虐待?不約而同的看著鄂無金。
鄂無金瞟了那軍官一眼,微笑道:“在下鄂無金,與令尹大人、國舅大人、項燕將軍、景陽將軍頗有交情,王卒此次來申邑公幹,不知是哪位將軍領隊?”
項燕是正軍大將,景陽乃王卒統領,春申君、李國舅的身份更加尊貴,那校尉大為動容,神色立馬恭敬起來:“原來是鄂君公子。”
鄂無金在壽郢大名鼎鼎,那校尉雖然沒見過,卻也如雷貫耳,慌忙收起利劍,拱手道:“卑職包盛,此次行動由鬥將軍率領,剛剛進入申邑,卑職隻負責翠園,不知鄂先生在此,罪該萬死。”朝身後使了個眼色,官兵們份份收起兵器,氣氛為之一鬆。
鄂無金點了點頭:“鬥介?老朋友了,麻煩你哨個信,有時間我請他喝酒。在座的都是我大楚的商界精英,五公子的客人,他因家中有急事,我代為陪酒……哦,翠園與遠大人有點關係,你心裏有個數。”
那龜奴點頭哈腰,對包盛媚笑道:“鄂先生所言確實,此席乃五公子遣人所訂,諸位爺都是敝樓的常客,小的可以證明。”
包盛不是傻子,得罪眾鹽商就是得罪黃成,也就是打令尹大人的臉,他陪笑道:“既然是五公子請來的客人,肯定不會有奸細,卑職一定稟報鬥將軍,不敢打擾,告辭!”揮揮手,帶領官兵下樓而去。
龜奴忙向眾鹽商告罪:“官兵正在戒嚴盤查,酒菜與姑娘們需要稍等片刻,請諸位爺見諒……哦,差點忘了,樓下的馬車、奴仆已經安排妥當,包校尉會給個麵子的。”
鄂無金哈哈笑道:“理解,可以理解,我與你們遠大人也是老朋友了。”
龜奴喜得連打三個躬,轉身關上大門。
官兵一走,眾鹽商重新落座,馬屁如潮,鄂無金左顧右盼,笑眯眯的接收大家的奉承:“諸位,我們都是老弟兄,不要客氣,太客氣就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