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係統都是聯網的,周一徐大夫從電腦上直接看了核磁共振報告,又找申夏交代了術前事項,簽了字。
臨近中午的時候,林月雲對申夏說;“晚上你爸過來,老家的人今天到z城辦事,順道來看看我,說來的時候叫上你爸,剛好再一趟回去。”
申夏一聽就炸了,臉拉的老長,連問幾句:“晚上來?晚上回?那還來幹什麼?檢查這麼幾天不來,明天手術這麼關鍵的時候他又不陪,平時隻知道一個接一個的打電話,我一個人跑前跑後的時候還得騰開手接他電話,問也問不到重點,聽又聽不懂,煩得不行還得壓著性子說話照顧他的情緒,他倒好,一來一回瀟灑得很。”
林月雲訕訕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家裏生意要顧,我這一病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就待一晚,明天手術完再走不行嗎?”申夏不耐煩的打斷:“也就不到一天,多大的老板啊?能掙多少錢?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是比你重要的!早知道錢這麼金貴,當初也不會去賭了!”申夏知道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母親,有些話這個時候也不該說,但著實憋了幾天怨氣,此刻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收也收不住。
果然,林月雲聽完眸色立刻暗淡了下去,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幽幽說道:“是啊,不是他把家弄成這樣,我也不會得這個病。這幾年我沒有休息過一天,掙的錢全部給他還賬,周圍哪個人見了我不歎一聲可憐,都勸我顧惜身體。我還笑言:要想休息,除非哪天有病躺著不能動了,可我是真沒想到竟會一語成讖。”
申夏張了張嘴,準備附和幾句,轉念一想,這個時候再說多了母親怕是會更難過,正不知怎麼安慰,隻聽母親抬高音調氣憤的說:“你知道你爸在家多膽大嗎,每天多少客人,每桌多少錢,服務員都跟我說了,你爸轉給我的錢根本對不上,他這種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醫院裏每天花錢如流水,每一分錢對我來說都是救命錢啊。”
這幾天家裏服務員也給申夏打過幾次電話,還把狀都告到母親這裏來了,每天晚上母親唯一有精神的時候就是和父親算賬、吵架,申夏心想這服務員也真是多事,又氣母親人都在醫院了,還整天盯著家裏。她看著母親凹的陷臉頰和眼眶,想到多年的夫妻在彼此心中竟是如此麵目可憎,心裏隻覺得悲哀。母親生病,父親好像並沒有多焦急,倒像是有些慶幸,慶幸不用偷偷摸摸,慶幸收來的錢都在自己手裏,終於能賭個痛快。思緒交雜,申夏一時煩亂不堪,皺著眉說道:“你看病期間就不能把家裏的一攤子放下嗎,看開一點,都到醫院了,離家這麼遠,想管也管不了,何必鑽牛角尖跟他一分錢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有多少糊塗賬呢,你隻當請個大廚開工資算了。”
申夏本意是想勸母親看開,可任憑哪個人,難過時是想聽道理的。林月雲嘴一撇,聲音也開始哽咽:“都叫我看開,為什麼不勸他改,病在我身上,我怎麼能看得開,你們哪一個人顧過我的感受?”她眼裏浸透了失望,痛苦地搖了搖頭:“哎!不想說了,我的婚姻真是太失敗了!”她側過身躺下,拉起被子蓋住頭便不再說話了,隻偶爾發出兩聲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