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為什麼?
JOHN說,我也不知道。
JOHN總是會說這樣的一些莫名其妙話。JOHN是與眾不同的男人,直到現在我仍然這樣地認為。
我和JOHN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書信接觸,那段時間我在念我糟糕的大學,JOHN在東京念他的音樂革命史,他很喜歡給我敘述日本的一切,住什麼的房子,穿什麼樣的鞋子,講什麼樣的話,而我的信上總是刻意地華麗,我那時候還生活在綠肥紅瘦之中。JOHN不滿意地說,你最好告訴我一些關於你和你周圍的事情,這樣我可以充分地想象你的生活。
有次我的信最後順手摘了一段薑育恒的歌詞:一杯紅茶,幾句實話,勝過那穿腸烈酒。
JOHN回信說,你平常都吃什麼?你一年的學費是多少?你講普通話還是方言?你居然還喝紅茶。
我對著信紙就開始笑。
以後JOHN陸續地給我寄一些古裏古怪的卡片或者名片。
JOHN曾經是我最喜歡的雜誌的編輯。
那個雜誌曾經是那些年代最時尚的雜誌,而JOHN是那本雜誌裏麵最時尚的編輯。
我們不算頻繁的書信交往持續了一段時間,JOHN就告訴我,我需要給他一張照片。他並且補充說,不要以任何理由來逃避現實。他說我其實很不讚成書信交往,也很不讚成網絡接觸,還有電話煲粥。他說他喜歡直麵交流,兩個人麵對麵,眼睛是不會說謊的。
我沒有理由不答應他,我精心挑選了一張照片寄了過去。
兩周以後我收到了JOHN回複的信,信是一份打印的個人履曆表,而且是日文的,左側是一張模糊的一寸照。JOHN說,禮尚往來嗎,我也應該給你看一看我的樣子的。
我氣呼呼的,沒有回信。
二年紀的暑假,我收到一個陌生的傳呼,來自西安的陌生傳呼。
回電話的時候,我聽見JOHN很平靜的聲音:我已經回國了。
他並且補充說,我是JOHN。
我笑了起來,他說,你的聲音怎麼那麼怪?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