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既令人震驚,又在意料之中的消息,徐烈定定神,說:“出去談談怎樣?”
與眼鏡的談話是在校外的飲食店裏進行的,幾個小菜,一瓶啤酒,對一個家境貧寒的學生來說,已經是很大的享受了。一杯酒下肚,眼鏡臉上微微泛紅,說:“你晚來了幾天,我這次請假,就是要送周方回家去,他病的實在不行了。可他一到家,沒挺過兩天就死了。”
徐烈抿了口酒,說:“究竟怎麼回事?請詳細說一說吧。”眼鏡點點頭,慢慢說起來。以下是他的敘述。
----我和周方是中學同學,低他兩級,後來又都進了財大,同在學生會幹過,算得上是最好的朋友。但他是畢業後,我們就很好聯係了。
大約兩個月前,他突然跑來找我。我看他臉色很差,精神也不好,就猜到他境況不好。一問果然如此,他的境況堪稱落魄,由於在公司業績太差,已被公司辭退,一時又找不到新的單位,以至衣食都沒有著落。
我就讓他在我租的地方住下來。漸漸我才發現,他不但經濟狀況不好,還有其他的心事。他好像…害怕什麼似的,成天疑神疑鬼的,問他他又不說。後來被我問緊了,他才神經質的搓著手說,鄭園死了,真怕哪天自己也…
鄭園我認識,也是我們係的一個師兄,就問他鄭園是怎麼死的?人家死了與他有什麼關係?他又不說了,隻是狠狠地說:管你是人是鬼,要害死我,沒那麼容易。----
眼鏡的敘述裏又出現了一個“鬼”字,雖然徐烈早有思想準備,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問道:“你沒有問他,那個要害他的人是誰?”眼鏡搖搖頭,繼續說下去。
----我問他,他也不肯說。我見他這樣,就勸他先回老家去,休養一段再出來闖,他很堅決的說不行!說他家老頭子一直不怎麼睜眼看他,現在這樣回去,更叫人看不起。後來他又找了一份工作,大約是在一家新開的洗印店打工,又有了點收入,才算又穩定下來。
一天中午,他和我去學校食堂吃飯,他不知發什麼神經,竟衝上去抓一個穿白色衣裙的女孩。那個女孩的男朋友火冒三丈,把他摁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頓,我怎麼也勸不開。
把他扶回去以後,他就不行了,成天病怏怏的,後來連床也起不了。有時候又無緣無故的發瘋,說女鬼來找他,要把他帶了去,還哭個不停,弄得我也束手無策。上個禮拜見他實在不行了,隻好偷偷通知了他家人,又請了假,幫著他哥哥把他送了回去。
誰知一回去才兩天,他就咽氣了。他家在農村,那裏的人都說他是撞邪了,遇見了不幹淨的東西。----
眼鏡一說完,就把一大杯酒“咕嘟咕嘟”灌進肚子裏,長長吐了口氣。
徐烈愣了半晌,說:“他沒留下什麼話麼?”眼鏡眯著眼想了想,忽然點點頭:“我一直守在床邊送走了他。臨死前那一刻,他突然清醒過來,對我哀歎說千萬不能起懷心,不然會遭報應。我還沒搞明白呢,他就沒氣了。你說他才工作沒兩年,能有什麼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