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最先開始的是洗滌儀式,因為要全麵清洗,她赤裸著身子。我先洗她的腳,然後是她的腿,她的臀部兩側。沾著肥皂沫的手遊走在她的大腿中間,我覺得自己一點沒有好奇心。洗到她的腋窩時她抬起了胳膊。我給她洗肚子、洗乳房。我把她的頭發擼到一邊,洗她的脖頸、她的喉嚨。她很耐心。我給她衝幹淨後就把她揩幹。
她躺在床上,我用杏仁油揩拭她的身子。我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揩拭的節奏中。火焰高高竄起,在爐膛裏呼嘯著。
我絲毫沒有進入這個粗壯結實此刻被火光照得閃閃發亮的身軀的欲望。我們上次交談後已過了一個星期。我給她吃東西、使用她的身體——如果我這種奇異方式可以說是使用的話。曾經有個時候,當一個親熱舉動觸到她時,她的身體會變得僵硬起來;然而現在,我把臉埋在她的小腹中或是把她的雙腳夾在我的兩腿間,她不再有那種抵拒了。她對什麼都不抵拒。有時她會在我還沒完事時就睡過去了。她睡得香沉,真像個孩子。
對我來說,在她茫然的注視下,在這個暖意融融的房間裏,我盡管一絲不掛也不會感到有什麼尷尬,我袒裸著細細的小腿、鬆鬆垮垮的生殖器、肥腆的肚皮、一個糟老頭下垂的胸脯和火雞皮一般起皺的脖頸。我覺得自己可以毫不在意地赤裸著身子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有時女孩去睡了,我就呆在火爐邊取暖,或是坐在椅子上看書。
然而,在為她擦洗的過程中,我越來越容易昏睡過去,就像被一柄利斧砍倒似的,噗的倒在她身上沉睡過去,一兩個小時後頭昏眼花地醒來,迷迷糊糊,口渴得要命。這段無夢的睡眠對我說像是死亡,或是中了魔法一樣,完全是一片空白,像是發生在時間以外的事情。
一天晚上,我正用油在搽抹她的頭皮,按摩她的太陽穴和前額時,留意到她的一處眼角有一道灰白的皺折,像是爬著一條毛蟲,毛蟲的頭部在楔入眼瞼下方。
“這是什麼?”我問。用指甲撫著這條毛蟲似的疤痕。
“這是他們弄的。”她說。把我的手推了開去。
“痛嗎?”
她搖搖頭。
“讓我看。”
我心裏的念頭越來越明確,非要弄清她身上這些傷痕的來曆不可,否則我不能放她走。我用食指和大拇指分開她的眼瞼,在眼瞼裏麵的粉紅色內褶裏,看到了那“毛蟲”的全部。沒有其他痕跡,這隻眼睛就傷在這裏。
我審視著她的眼睛。我也同樣被她審視,可是她能看見麼——我的腳,這房間的幾個部分,薄霧一樣的光暈,光暈的中央,就是我,是否一片模糊,或是空白?我用手在她的麵孔前輕輕移動,觀察著她瞳孔變化。我看不到任何反應。她沒有眨眼。但她微笑起來:“你幹嗎?你以為我看不見?”她的眼睛是棕色的,深得發黑。
我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前額。“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我喃喃低語。我的聲音滯緩,由於疲勞腳下已是搖搖晃晃。“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搖了搖頭。昏眩馬上又要回到我身上來了,我觸摸著她臀部的手指感到皮膚下麵縱橫交錯凹凸不平,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沒有什麼會比我們想像的更糟。”我含含糊糊地說。不知她聽沒聽到我的話,甚至連反應都沒有。我沉重地倒在長沙發上,順勢把她拽到身旁,打著哈欠。“告訴我,”我想說,“別把它當作秘密守著,痛就是痛。”但話已經說不出來了。我的胳膊還摟著她,嘴唇湊在她的耳朵上,竭力想要說話,但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