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隔著窗紗,外邊亦能瞧清楚。煙落倒吸一口冷氣,硬生生地將驚呼聲咽回喉中,手緊緊捂住唇。曹嬪竟想刺殺自己的主人。
黑衣女子倒不是等閑之輩,隻聽得“哐當”一聲,黑衣女子一記優雅掃腿,飛旋踢落曹嬪手中的匕首。曹嬪猶不甘心,淩厲出掌,直朝黑衣女子命門劈去。黑衣女子輕巧躲過,隻過了幾招,黑衣女子騰地抽出腰間軟劍,一劍刺入曹嬪胸口。
鮮血噴薄而出,“撲哧”一聲在窗紗上盛開了一叢叢鮮紅耀眼的花。
曹嬪軟軟倒在地上,眸中寫滿憤恨與不甘,伸出染滿鮮血蜷曲著的一手,指著黑衣女子,淒厲道:“你好狠毒!”
黑衣女子不緊不慢地自袖中取出一方絹帕,細細將自個兒的劍擦仔細了,仿佛劍上沾染了汙穢一般,擦拭完後甩手丟棄。她寒著聲,一字字道:“背叛組織的人,都得死!”說罷,她突然提高聲音,大聲喊道:“屋外的人,熱鬧也該瞧夠了,還不快快現身。”
煙落一怔,原來黑衣女子早就發現他們了。
風離禦隻一笑,攜了煙落,輕巧自樹上落地,緩緩步入屋中。他長衣飄揚,玉樹臨風,美如冠玉的俊顏是多少懷春少女綺麗的幻想,曹嬪一見他,原本了無生氣的雙眸陡然一亮,似瞧見救星般,染滿鮮血的手向他拚命抓去,語調滿含真切的期望,大喊道:“寧王救我!”
風離禦皺眉,隻厭惡地瞧了曹嬪一眼,旋即他冷然望向黑衣女子纖直的背影,緩緩道:“日月盟月宮宮主,何不讓本王瞧一瞧你的真麵目。”
黑衣女子翩然轉身,慢條斯理地撥弄著手腕上一串奪目的東海珍珠,笑吟吟抬頭道:“怎樣,本宮主的容貌,沒有讓寧王殿下您失望吧。”
一雙勾魂大眼,秋波流轉,眉若青黛,妖嬈嫵媚之至,煙落此刻已不知該用何詞來形容心中的震驚了。原來,有人可以藏得這般深,甚至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之前常常相見之人,竟然會是日月盟月宮宮主。
駱瑩瑩!
相較於煙落的滿目震驚,風離禦則是一派悠然自得,耳邊一縷碎發自玉冠上緩緩滑落,他優雅挽起。眸中折射出點點精光,他徑自搖了搖頭,喟歎道:“駱瑩瑩,沿海總督之女。你的母親原是涼州富賈之女,才貌雙全,夏北人,與當時的涼州總督之子乃是青梅竹馬,後結為連理夫妻,恩愛無比,惹人妒羨。乾元十一年,風晉皇朝大軍攻破涼州城門,涼州都督與其子自焚於城前,以示忠孝。當時便是你的父親駱震天帶兵攻入,他見你的母親貌美,極是喜愛,強行擄做妻子,後來生下了你。哦,不,也許你的母親是懷著你委身駱震天的。怎樣,不知本王說的對不對?”
駱瑩瑩麵色稍霽,一拳緊握,眸中寒意迸射,道:“看來,寧王早就將我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嗬。”
“那是自然!”風離禦複又摟緊身側的煙落,似將煙落納入自己羽翼之下,冷嘲道:“你第一日接近本王時,本王就懷疑你了。怎樣,堂堂日月盟月宮宮主,這般輕易被人識破,很是難堪吧。”他將大掌覆上煙落纖細的腰肢,一臉寵溺地瞧著煙落,低聲道:“靠緊了我。”
那愛護之狀,極是刺眼,駱瑩瑩不怒,隻一笑道:“我總以為寧王隻是防我,不想竟早已參透。看來寧王擅長演戲,溫柔亦能騙人,不知眼下如此嗬護佳人,又有幾分真心?”
煙落聞言輕輕一顫,臉色微變,卻沒有做聲。風離禦一早就知曉駱瑩瑩的身份,竟還能與駱瑩瑩逢場作戲,可見風離禦的心思藏得有多深。此時此刻,她突然發現自己竟是一點都不了解他。
“我不與你演戲,又怎能誘得你竊取錯誤的情報,進而導致日月盟日宮損失慘重呢?”風離禦爽朗笑著。岐山一戰,日月盟損失慘重。
駱瑩瑩聞言,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那笑如同七月裏熾烈的陽光,張揚熱烈,刺傷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
“哈哈,你以為岐山路線是我透露出去的?”駱瑩瑩笑得不可遏製,“哈哈,你還不如問問你身邊的美人兒,那件事究竟是誰做的。想你堂堂寧王,不照樣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哈哈——”
發出一陣怪異的笑後,駱瑩瑩伸手一揚,風鼓起她的衣袖,如同一隻黑色蝴蝶陡然張開了碩大雙翼,她的袖中飛出無數黑色粉末,飄飄揚揚如同香霧,直朝他們撲來。
風離禦連忙屏住呼吸,一手快速捂住煙落的口鼻。
待到那陣詭異的煙霧散去,再定睛一瞧,眼前哪裏還有駱瑩瑩的影子,早已無影無蹤。
彼此對視一眼,煙落被風離禦眸中暗沉的冷色望得心驚直跳。的確,那次她是背叛了他,竊取了他的機密,後又傳遞給了慕容傲。可就那麼一次。她原以為此事早已過去,風離禦不可能再知曉,也無從知曉。想不到,終究還是有曝光的一天。
風離禦不語,隻定定瞧著煙落,眸色一點一點黯淡下來。腦中憶起,那日離園書房中,她靜靜坐在地上,手中翻看著卷本古籍,淺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紗沐浴著她,似將她凝滯在了一段古老的時光中。那樣的她,沉靜淡雅,身姿柔美如同一朵盛開的荷花,叫他一直難以忘懷。那日他選擇相信她,然而,她卻讓他如此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