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殘顏皇後(1)(1 / 3)

“煙落,你還好嗎?”

清潤的嗓音,宛若天籟,在她耳畔響起,一縷熟悉的梅花清香靠近,是慕容傲。

煙落恍若未聞,一動不動坐在那裏。她哪有臉見慕容傲?擁緊膝蓋,她將臉深深埋入,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去,哭得不能自己。

有溫暖的手,將她從冰涼的地上拉起。一柄傘,能遮去天上落下的雨,卻無法遮擋她心底正下著的無止境的暴雨。她不知自己如何走回朝陽殿,褪下濕衣,幹燥暖和的衣服穿在身上,卻掩不去她心底四處泛濫的潮濕。

她手中緊緊攥著剛才慕容傲塞給她的紙條。她又看了一遍,隻覺紙上每一個字都浮動起來,震顫著她的心:“明晚風醉亭見,珍重。”隱隱知曉慕容傲想告訴她些什麼,她突然害怕起來,經曆琴書一事,她變得害怕知曉真相。因為知曉真相的代價,是痛徹心扉。

次日,夜如黑絲絨般,滿天星辰似為其撒上一把碎鑽。宮燈明明滅滅,似有若無。

風醉亭是醉蘭池邊一處極偏僻的涼亭,隱匿在九曲湖灣中。

湖水清涼的潺潺聲遠遠便能聽見,煙落遙遙望去,隻見慕容傲的身影在月色下格外蒼涼。他似等得有些急了,左腳反複蹭著亭中地上的青石板。

煙落怔了怔,憶起往昔,她與慕容傲每一次相會,他都是這樣默默等著她。隻是那等待的姿勢,從未像今日這般焦灼與落寞。

月光如銀揮灑,河水中粼粼波光折射出幽冷的光芒,映著他一襲銀衣飄飄,幾乎渾然一處。慕容傲聽到身後動靜,猛地回身,本是黯淡的容顏瞧見煙落時驟然明亮。他將她拉至亭中,重重鬆一口氣,道:“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你不願見我。”

煙落顫顫啟唇:“我爹爹,娘親和哥哥,如今怎樣了?”

慕容傲眼神微微晃一晃,笑容冷寂了下來:“你隻為問這個?如果不是有話問我,你是不是不願見我?”

煙落悲戚一笑:“我肯不肯見你,有何差別?我們終歸是身份有別。”

他清明的眼神盯住她:“煙兒,當日我失蹤,你可有牽掛我?”他拉過她微涼的手,用力按在心口,那裏正劇烈跳動著。

煙落心下一慌,忙將手抽回,轉眸回避道:“侯爺,你逾矩了。”她的眼神無處可避,隻得看向池中大片睡蓮,開得過盛,已凋零了大半。也許愛情過了,也是這般盛極凋謝。月光適時掩去了她難堪的表情,她幽幽一歎:“從前的事都過去了,重提有何意義?如今我隻想知道父兄情況。”

慕容傲抬頭望一望明月如鉤,悵然道:“尚書府被查封。搜出金銀珠寶幾十箱,都是各地官員賄貢之物,還有名冊記錄詳細。”

煙落大驚:“爹爹不會的!爹爹一向勤儉克己,我與映月華貴的衣裳尚無一件,更別說私囤金銀。一定是有人刻意栽贓。”

慕容傲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我連累了尚書府。皇上忌憚我權勢過盛,拿尚書府開刀。”他輕輕抬起手,想要撫一撫她柔膩的臉頰,她卻側臉避開,他清潤的眸中瞬間黯淡下來。

煙落凝視著亭邊遍地盛開的野花,大捧大捧雪白淺黃的花朵,好似落下的雪花,她心中亦是下著茫然大雪。風離禦所說的證據確鑿,原是蓄意栽贓。

慕容傲深吸一口氣道:“樓封賢被關入天牢。我亦無法涉足刑部,具體情況如何,我不得而知。尚書府中女眷丫鬟皆被遣散。”喟歎一聲,他悵然道:“昔日門庭若市,今朝空無一人。你的娘親跟隨你的哥哥一同發配去了邊陲小城青州,今晚已經上路了。”

煙落不語,隻將下唇咬得發白。她的身子在發抖,衣擺、袖擺亦如水波般輕漾。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柔聲寬慰:“煙兒,你且放心,青州知府曾是安邑郡王府的門生,我托人帶了書信給他,讓他多多關照。你哥哥隻是流放,不至於吃太多苦。隻是,令尊……罷了,我再想想法子。”

娘親跟隨哥哥一同走了,也算是相互有個照應。煙落垂下雙眸,啞聲道:“謝謝你。”

慕容傲愣一愣,聲音裏掩不住傷痛:“你我之間,何需言謝?煙兒,何時起,我們已如此生疏。”

煙落狠下心腸,強迫自己露出冷漠的笑容,道:“侯爺從前看錯了我。我是個朝三暮四的女子,不值得侯爺如此。今日得侯爺實情相告,他日定當湧泉相報。”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瞧著自己的足尖,金線繡蓮花,在月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刺痛她的眼。如今華貴於她,隻是無形的束縛。

他狠狠一怔,手無意識地加重幾分,捏疼了她。他沉痛道:“煙兒,你心中沒半分我的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