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得從師姐每年都下一次山說起。
自從師姐笈禮過後初次下山以後,每年的同一天她都會下山一次。除了第一次隨二師兄下山去了郢都參加儒家弟子小聚以外,後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女扮男裝去的。每次回來的時候,經常聽到她跟我說起一個叫屈平的人,眼裏有著無限的崇拜之情。
她會在靜心涯跟我說外麵的世界,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關廬山之外的事情,我一直以為世界就隻有楚國那麼大。但師姐告訴我外麵很大,諸國紛亂,七國混戰,說起秦楚之戰。說縱橫家怎樣了得,說兵家的神鬼莫測。我很癡迷的聽著她說著我不知道的世界裏的事情,如同遠古的神話一樣讓我癡迷。但是我不能明白他說的屈平又有什麼樣的才能,似乎隻有文采好而已。師姐這個時候都會跟我說,你沒有親眼看過他,你是不會知道他的風采究竟如何能讓人折服的。我心裏暗想,再怎樣厲害,能有師父厲害麼?當年師父帶我上廬山的時候,數百秦兵鐵騎,愣是沒有一人敢攔,眼睜睜看著師父帶我離開。
師父是很少下山的,所以也很喜歡聽弟子講下山的見聞。隻是師父比較喜歡聽諸國之間的動態和其他學派的動向。每當師父聽到秦國的時候就會格外關注,問的也很多。師姐給師父講的就不是跟和我講的時候那樣了,她跟師父講的都是天下大勢。師父從師姐的講述中知道了楚國參與五國伐齊的事。師父聽完好久都沒有出聲,隻是沉默著,師姐喊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師父捋著胡須突然問道,屈平,對於這件事是怎麼看的?師姐一愣,低低的說道,他,他是反對的。
師父沒有多說什麼,沉思了一會然後讓師姐下去了。師姐回來之後就直接去了二師兄那裏,當時我正和二師兄在喝茶。師姐跟我們說起這件事,說師父突然問起屈平有點奇怪。二師兄哈哈笑道,一點也不奇怪,靈均的文章還是非常不錯的,師父有段時間就在看他的書,況且人家是王室之胄,在意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接下來師父下令嚴禁門人下山讓事情變得似乎不尋常了。果不其然,該來的始終避不了。
我是不知道師姐為什麼每年的同一天都要下山,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見了什麼人,做些什麼事,但我看到她聽到屈平將要被處死的時候的慌張表情,我想大概跟他多少有些關係吧。有什麼關係呢?我可懶得去想。
那一日,師父正在教我廬山的輕功,“淩空三疊”我始終無法學會,師父似乎也早料到,習慣性的讓我隻記住口訣要領然後就讓我自己反複的練習。師姐此時便前來請求下山,對於師姐的請求師父很果斷的拒絕了,沒有任何解釋。
師姐很迷惑,但是也沒有辦法,就去找了二師兄。但是二師兄說師父特意交代過他這幾日不許下山,於是我們去找大師兄來商量。大師兄還是在老地方練劍,看到我們走過來便停下來,筆直的站在那裏,眼神如炬,靜靜的看著我們。行禮過後,二師兄說明來意,問大師兄可有良策。大師兄不說話,隻是扭頭向著大殿那邊看去,好一會才說話,但也隻是感歎了一下已經是下弦月了,便不再說話,繼續練劍。師姐剛想再問,二師兄伸手攔住了,微微搖搖頭,略微施禮就帶著我們離開了。
是夜,沒有月亮,夜黑的可怕,就像二師兄硯台裏的墨汁一樣,我和師姐帶了一點幹糧一起偷溜著離開廬山。二師兄雖然勸過師姐不要去冒險,但是師姐執意要去,而我答應過師姐要去幫她。這也是我第一次下山,但是我卻跟往常一樣,非常平靜。二師兄早為我們在山下備好了馬匹,還把他的佩劍借給了我。我們以為我們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後來才知道,是師父故意放我們下山的。
師姐一路上策馬揚鞭,甚至晚上都不休息,要不是我攔著,那匹可憐的馬估計就累死在路上了。五天後,我們趕到了郢都,而再過一天,屈平就要被處死了,所以師姐決定就今天晚上救人。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和師姐潛入王城。王城的衛隊很多,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巡邏的不是很密。在左下的廣場中央,依稀能看到一個人被縛在柱子上,我想那就是屈平了吧。趁著巡邏的空隙,我和師姐快速的接近了那個人影。師姐一上去就砍斷繩索,我趕緊上前一把扶住那搖搖欲墜的身體。比我想象中的要輕,仔細打量一下,還很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