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一般人確實無法接近。”莫逍遙略有遲疑,但仍坦然承認。

“那就奇怪了,不應該是這樣……”舞落化眼中略有疑惑,望著屍體喃喃道。

“怎麼?”

舞落化深邃的目光籠罩著在場的每個人,然後才一字一字說道:“從樓天軌衣服進雪程度和埋藏深度來說,他應該是在初下雪時被利劍所殺!隻有從那時就把他的屍體丟棄在那裏,才可能讓他的屍體埋藏到如此之深!”

話音未落,原風輕卻仿佛受到了極大驚嚇一般,眼中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

“怎麼了?”舞落化沒有放過她的神色變化。

出言的卻是莫逍遙:“您的意思是不是說,天軌是在昨天傍晚被殺的?”

眾人立時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原風輕都停止了啜泣:莫逍遙、莫凝香和淩素衣自傍晚起便與舞落化在一起,隻有原風輕是單獨行動的!苑中又設了靈術保護,旁人很難潛入,最有可能殺死樓天軌的,就是原風輕!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原風輕見眾人的目光都射向自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莫急,”舞落化柔聲道,“你是否會用劍?”

原風輕有些慌張地看了看莫逍遙,似是在害怕著什麼,但回望著舞落化的目光,終於回答道:“……會。”

隔了半晌,她又突然補充道:“可是不止是我,這裏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

舞落化聞言有些意外,但見莫逍遙有些責備地望了原風輕一眼,卻也不曾否認地點頭。

一時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舞落化的發落。

舞落化覺得事情雖已經明了,但在一些地方卻可疑得很,一時也不便做決定,便道:“現在還不能確定什麼,可能不是苑中人所為,請莫苑主協助我保證苑中每一個人安全。”

“當然。”莫逍遙頷首。

細細地在苑中查訪了一日,連同屍體都檢重複視過幾次,舞落化卻始終沒有發現此案的破綻。當夜歇在床上,疲憊襲來,但她卻無論如何無法入睡,心中始終翻騰著幾個問題——

她已經表明身份,並說出要查出語者一事,凶手為什麼要急於在她查訪期間對樓天軌下手?是什麼事逼著凶手不惜鋌而走險?朝廷托她在三日之內查出每人身份,與這件凶案是否有關聯?在這一案中,隻有原風輕有殺人的機會,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為什麼要選在每一個人都沒有嫌疑的時候殺人?為什麼她說出樓天軌的死亡時間時原風輕會露出那樣驚恐的神色?而這件凶案又與她要查訪的語者一事有沒有關係?凶手會是語者嗎?無論是不是語者所為,為什麼凶手要殺死樓天軌?

暗自歎口氣,舞落化還是決定明日再與眾人談談,尤其是原風輕,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但剛剛想要就寢,忽地,一聲尖利的女子慘叫劃破了夜的寂靜!

舞落化從榻上一躍起身,隻一瞬便衝出門去!卻見長長的走廊內漆黑一片,不知是哪個房間出了事。她的房間在東首,往西依次是莫凝香、莫逍遙、淩素衣、原風輕和樓天軌的臥房。那一聲慘叫實在太過淒厲,她對那三個女子的聲音又不熟悉,一時也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幾乎是同時,又有三扇房門打開,分別是莫凝香、莫逍遙和淩素衣。三個人都是一臉迷惑,尤其是莫凝香,望望舞落化,又望望淩素衣:“好像又有什麼聲音,怎麼回事?”

“那當是原風輕了!”舞落化見三人都沒事,暗自舒了口氣,也不解釋,徑自閃身到原風輕門外,也不見她用了什麼武器,房門竟寸寸斷裂!

舞落化全身戒備著,然屋內的情形卻讓她一驚:原風輕穿著單衣躺在滿地的血跡中,雙眼無神,手中握著一把沾滿血跡的長劍,臉龐似乎因驚嚇而扭曲!舞落化見狀忙走進去觸了觸她的脈搏,神色微變,對身後的三人道:“不用過來,她已經死了。”

“死了?”莫凝香難以置信一般踉蹌後退了幾步,目光慌亂,喃喃道,“不、不可能……”

舞落化盯了她半晌,指向原風輕手中的長劍:“這是誰的劍?”

“是她的,我識得她的劍。”淩素衣道,莫逍遙她頷首為證。

原風輕的?怎麼會是她自己的?

“如何?是她自己的劍,有可能是自盡嗎?”淩素衣也是同樣的心思。

舞落化思索著,又向三人問道:“你們是為什麼一齊出房來的?”

“聽到風輕的聲音……”莫逍遙說到一半,莫凝香霍然轉首看著他,卻也沒有說出什麼來,淩素衣也點了點頭。

舞落化又俯下身去查看原風輕的屍體:她的傷口與樓天軌一樣,都是被利刃劃過頸部失血而死,以這樣大的出血量凶手的身上一定會有血跡。而她是在聽到慘叫後立即衝出門的,凶手應該沒有更換衣服的時間,可是看著眼前的三人,並沒有一人身上沾染到……

難道凶手真的不是苑中的人?抑或是她根本就是自盡?舞落化凝神思索著,又搖了搖頭:若是他殺,樓天軌的死已經讓她起疑了,凶手為什麼又要殺死原風輕?是真的不把她放在眼裏,還是有什麼非做不可的原因?若是自盡,那樣的慘叫會是一個自殺的人發出的嗎?

“請問,您對這件事有什麼眉目嗎?”見舞落化久久不語,莫逍遙問道。

舞落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三個人,突然問道:“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的真實身份了嗎?”

莫逍遙神色一凜:“真實身份?”

舞落化淺淺一笑:“當日我入苑時所持玉牌,是尋常百姓不可能知道的承天玉令!若非出入宮廷的人,根本不會識得。淩素衣不過小小一個侍女尚且認得,而且此苑中人人身手不凡,莫苑主若再以言語推托,便是有意相瞞了。”

莫逍遙眉頭一皺,還未答言,淩素衣卻搶著道:“解語人,你的任務是清除語者,與我家主人身份何幹!”

“你家主人?”舞落化也冷冷回道,“如果你真的是侍女,豈會不知侍女的規矩,敢在主人麵前一再搶話?”

淩素衣聞言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莫逍遙對她輕輕搖了搖手,依然溫言對舞落化道:“解語人,素衣雖無禮,但言語卻不錯。還是請您先把此事解決,如果對莫某的身份確有懷疑,大可在這之後上報官府,甚至……朝廷。”

“莫苑主倒也真是大膽,”舞落化深深望進他的笑眼裏,卻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隻好淡淡道,“此事我暫想出兩個可能的真相,其一,是原風輕殺死樓天軌,雖無證據,苑中卻隻有她有可能。而後她覺得無法逃脫追查,隻好畏罪自殺。今夜聽到慘叫聲後我們每一個人都及時趕到,沒有一個人身上沾染血跡,所以表麵上看來,你們三人之中沒有凶手。”

“那,其二呢?”莫凝香不安地望著舞落化,眼中寫滿了惶恐。

“其二……”舞落化一個轉身背對著三人,讓他們看不清她的表情,“有人在時間上動了手腳,兩次都是。如果今夜他不向我承認的話,我……就要上報當今聖上了。”

言畢,她便盈然回了房,隻留下三個人站在原地,各懷心思。

回到房間,舞落化拉開緊閉的窗簾,輕歎一聲:“雪……又下得大了……”

這一夜,舞落化沒有再入眠,她知道有人會來找他,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