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亭月伏在窗台,悶聲道:“你來敲窗了,我不開,難道等你一直敲下去?”
“我隻敲三下,你不開,我會自己離開。”陸慎微微俯身,望著她的眼睛,輕聲道。
薑亭月一時有些沉默,好像陸慎確實不是個會死纏爛打的人,但他每回找她,她根本連他敲第二下都沒等到,就會直接開窗。
她是不是,有點兒太不爭氣了?
晚間的風吹來,是仿佛能浸透骨縫的涼,可在陸慎俯身靠近時,薑亭月不僅感覺到了涼,還有一點若有若無的潮意。
她覺得有些冷了,問:“你還有什麼說的嗎?有的話,進來說,開著窗太冷了,屋裏暖意都被吹沒了。”
陸慎沉默半晌,道:“有。”
“那你進屋。”薑亭月伸手去拽他,結果在抓到他袖子時,抓到一手的潮。
他身上的衣裳,都被寒露給浸濕了。
薑亭月微怔,“你到底在外麵待了多久?”
這是書房,也不是她閨房,裏麵擺的除了書,就是文房四寶,所以薑亭月沒那麼抗拒,連忙道:“進來。”
陸慎翻窗而進,薑亭月對外喊道:“桃喜,奉茶,你和梨憂進來。”
簾子外,薑亭月聽到了桃喜清脆應了聲。
她拉著陸慎在爐火前坐下,問:“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陸慎問:“信看了?”
“看了。”薑亭月又連忙道,“你不會是後悔了要拿回去吧!我已經燒了,也會當做什麼都沒看過的,呸呸呸,我其實什麼都沒看見,我沒看信。”
她是好奇,但她也不是什麼秘密都想打聽的。
“你……”陸慎猶豫片刻,“你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我都說了,我什麼都沒看。”薑亭月一點也不想跟他討論這些。
桃喜已經提了熱水進屋,一抬頭,就望見自家小姐旁邊坐了個男人,嚇得她手都險些不穩了,磕磕巴巴道:“小,小姐……”
陸陸陸二公子他不是死了嗎?桃喜一臉驚恐,這是見鬼了?
梨憂也嚇了一跳,但她倒是比桃喜鎮定些,拿胳膊肘杵了桃喜一下,低聲道:“倒水。”
“哦。”桃喜又忙穩住手,往茶盞裏倒入沸水。
醒茶後,泡好,桃喜端了茶,望了薑亭月一眼,薑亭月道:“給他。”
“是。”桃喜垂眸奉茶。
陸慎捧著茶盞,掌心的滾燙,很快驅散他一身的寒意,他捧著茶,並未入口,一直到滾燙的茶盞,將他的手徹底暖熱後,才放下茶盞。
他垂眸,拉起薑亭月的手。
桃喜看著他放肆的舉動,磕磕巴巴一句話都說不全,“他他他他……”
陸二公子究竟是人是鬼?怎麼當了鬼還對她家小姐圖謀不軌?
“噤聲。”梨憂拽了她一下,小聲提醒。
“哦。”桃喜勉強冷靜。
“你幹嘛?”薑亭月皺眉。
陸慎隻是圈著她纖細的手腕,將缺失的那根袖箭放回去,又鬆開手,拿出一根新的簪子,說:“一樣的用法。”
上一根簪子,雕的是白玉蘭,通體雪白,冷清清的溫潤,而這一根,是石榴花,簪上榴花似火,清豔絕倫。
薑亭月接過來時,上麵有些潮,像是冷意被屋內熱度烤化,潮濕的凝在簪身。
上麵被打磨的很光滑,可薑亭月還是忍不住問:“這該不會是你剛剛雕的吧?”
所以,他到底在外麵等了多久?
總不能她在屋裏看信的時候,他就站在外麵,一邊聽著裏麵的動靜,一邊糾結,隻能靠新雕一支簪子,來虛度時光。
薑亭月覺得有些嚇人,又覺得,如果真是這樣,她方才開窗讓他進屋的舉動,莫名像是隆冬雪日裏,給了一隻無處可歸的流浪狗一個家。
但這個念頭很快被薑亭月拋開,就算她淪落到流浪這一天,陸慎都不會無處可歸的。
陸慎遲疑一瞬,說:“不是。”
“哦。”薑亭月心道,也是,他哪有那麼閑。
他又起身道:“我走了。”
“那你專門來這一趟,就是為了給我送這兩樣東西?”薑亭月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隨便找個下人送過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