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武林舊事
“六月初三,河朔伏虎門沈泰來一家慘遭屠殺,全家上下二十七口,無一幸免。不知何人所為。
六月初七,綠林盟屠獅三傑橫死陰山道上,一刀斃命。
六月十二,廬山派華陽真人陳道遠於荊楚“福安客棧”現身後,再無音訊,所率八名門眾亦不知去向,至今下落不明。
六月廿三,鴻運鏢局總鏢頭馮連山夜間被殺,胸前一張血紅大手印,疑為失傳多年的滇地陰損功夫‘血砂掌’。鏢局密室亦被洗竊一空。
七月初五,齊魯大俠丁正榮七十歲壽辰,正午於臥室中毒身亡。其症狀與蜀中唐門奇毒‘閻王帖’毒發時相似。唐門亦因此卷入是非,風波不斷。
七月下旬,傳聞中的武林至寶‘天地寶鑒’重現江湖,江湖各路並起爭奪,明爭暗鬥,死傷無數。
八月十一,無名火起,崆峒一派屋舍化為灰燼,無人生還。
八月廿五,點蒼派掌門白鶴真人暴斃,死因不明。鎮門之寶‘紫玉龍王晶’亦不知所蹤。”
宗卷被緩緩合上,靜靜的堆放在大理石案上的一角。斜陽晚照,淡淡的餘暉默默癱在上麵。
案前一人輕撫宗卷,雙眉微蹙,好一陣子才慢慢歎了口氣,環視廳內眾人,開口說道:“筆錄上記載的這幾件事,乃近日武林中的幾件懸案,江湖上早已傳的沸沸揚揚,神乎其神。眾位想必都已有所耳聞,不知對此有何高見?”
廳內七張逍遙座椅,一張居中設在上首案前,其餘分列兩旁,左右各是三張。再座諸人都是武林各幫派中的名宿。發話者端坐上首,正是當今的武林盟主,亦是此間主人——“名劍門”掌門人符問劍。
左首上方坐著一位年老僧人,雙目微闔,手持一串念珠,整個人看上去氣定神閑,乃少林寺達摩院首座緣善大師,寺中地位極高,在江湖上也是德高望重,聞言雙手合什道:“武林頻出異事,多位豪傑蒙難,其間種種蹊蹺之處,敝寺上下也是大感疑惑,不知所以。不過方丈師兄私下與我等商議,均以為事非偶然,暗中當有高人謀劃。”
符問劍心頭一震,他這些日子苦苦思索,心中所想與少林眾僧之見不謀而合,說道:“大師此言,是指有人意欲挑起武林紛爭,以收漁翁之利了?”
緣善大師道:“阿彌陀佛!”
右首下方一人大聲道:“不見得,不見得!江湖上的鬼魅伎倆我老田見得多了,不外乎使些栽贓嫁禍的手段,搞得大夥兒自相殘殺。哪有將事情做的這麼奇離古怪,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這於理大大不通!”此人姓田名通,是泰山派的掌門,外號“矮虎”。他身材矮小,聲音卻著實洪亮。
符問劍道:“田掌門此言也甚為有理,但要知過猶不及,栽贓嫁禍做得再好,也難免會露出破綻,何況清者自清,沒做過終究是沒做過,自然能夠澄清事實。凶手與其精心設計,大費周折的嫁禍某人,倒不如索性毫無針對,令人疑竇叢生。”
綠林刑堂執法長老徐謙喝道:“好一個陰險毒辣的計策!如此一來,人們難免相互猜疑,雙方本有仇隙的自是不用多說,便是至親至友,犯著利益權勢的,恐怕也免不了受人懷疑。這實在比嫁禍一家一派更加厲害萬分。”
田通一拍大腿,道:“哈,原來如此!我便沒有想到。厲害,厲害!這一下子江湖上還不給他弄翻了天?”隨即又搖頭道:“不對,不對,江湖上誰有這麼大的能耐?我是沒有聽說過!”
徐謙也是奇道:“凶手究竟是何人呢?他即使是有所圖謀,要讓天下大亂,也不需如此狠毒。這般的趕盡殺絕,難道當真不怕引起武林公憤?”
符問劍道:“此節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或許此人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吧。”
田通笑道:“我看大家不要大驚小怪,自己嚇唬自己。這些事哪有什麼關聯,純屬巧合罷了!哈哈,咱們習武之人,刀頭舔血過日子,死死傷傷又算得了什麼?隻是今年觸犯了瘟神,倒是得好好祈禳祈禳。好在咱們武林中會畫符念咒的道士朋友極夥,在座的便有兩位,嘿嘿,此事大可不必發愁。”田通雖是一派掌門,但頭腦胡塗,見識平庸。名字裏有個通字,其實卻大為不通,說話常常不著邊際,不少江湖人士背後管他叫作田不通。
眾人憂心忡忡,誰也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相互對望一眼後,便將目光投在武林盟主符問劍身上。心中都是在想:“凶手所慮之謀如此深遠,所圖之事定也十分重大。江湖上從此隻怕再無寧日。武林中誰有這麼大的本事?他所為何來?武林盟主可知道些什麼?”
本來江湖上打打殺殺是在所難免,鬧出人命來也是常有的事。但像最近連月來懸案變故迭起,卻是十分罕見。其牽連之廣,更是遍及整個武林,不少名門大派也是難逃其害,江湖終日間人心惶惶。為維護武林安危,符問劍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傳下“武林帖”,廣邀江湖各路英雄赴會名劍門,共同商討對策,以查明真相,懲治元凶。其中少林泰山等與此事有關的六派首領,更是接到邀請,或是親自駕到,或是托付代表前來,趕在武林大會前聚首議事。
此刻廳內除了少林寺緣善大師、泰山派掌門田通和綠林長老徐謙之外,到者還有廬山派清靈子劉道恒與蜀山派峨眉觀主林敝塵。受邀者隻點蒼一派缺席未至。
符問劍喟然歎道:“符某枉為武林盟主,但於對方是何來頭,有何目的,也是毫不知情,實在慚愧。這次邀請各位前來,便是希望集思廣益,有所收獲。大家能夠賞光到來,符某不勝感激。”
劉道恒道:“盟主說得哪裏話,今日在座的都與事件中人有所關係,自家之事,如何反勞盟主言謝?何況此事涉及整個武林的安危,我輩中人更是義不容辭。”想到師弟生死未卜,心下不由一陣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