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萬載囹圄深
幽深陰冷的監獄,粗如兒臂的鐵柵欄,剩下三麵都是結實的牆壁,牆壁上依稀仍有斑駁的血跡,獄室裏充滿著熏人欲嘔的血腥味,沒有窗口,陽光不會照進這裏,隻有柵欄外牆邊間隔的燈柱上神恩石發出微弱的幽光,好似通往阿難世界奈何橋上的幽冥鬼火(PS:阿難世界意為幽冥鬼府)。時不時傳來牢犯們咆哮怒罵哭泣呻吟的聲音,在昏暗的地底監獄裏越發顯得陰深恐怖,這裏是被光明神遺忘的角落,神光不會照耀萬惡的囚徒。
秦守阿懊惱的蹲坐在一蓬烏草上,雜亂的囚室,到處散發著濃濃的腥臭味,他厭惡的吸了吸鼻子,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怪自己多管閑事。因為長相酷似女子,熟識之友往往戲稱其秦娘娘,秦守阿苦大仇深。今天難得英雄男人了一把,本以為躲在人群中,人多嘈雜,不虞被發現,誰知還是糟了池魚之殃,冤情連深邃的阿裏亞納山口峽穀都能填滿,縱然傾盡諾亞湖水也難以洗清。身旁躺著的少年發出夢囈般的痛哼聲。那少年正是城門樓事件的始作俑者,也是秦娘娘身陷囹圄的罪魁禍首。
少年茂密的自然卷曲的栗色頭發映襯著,濃眉深目、高鼻闊嘴,滿臉透著淳樸,長相粗獷豪放不似三川人的婉約。裸露的半邊胸膛一片烏青,光潔的膝蓋處滲出縷縷血絲。
象牙城對待觸犯了城規的罪犯,向來是采用冷處理的辦法,不論罪行大小,皆關在監獄裏不聞不問,外人如果不替罪犯周旋洗脫罪名,那就得一輩子困守暗無天日的監獄直至老死。黑暗滋生了心靈邪惡的種子,寂寞能讓靈魂發瘋,牢獄裏簡直就是充滿殘酷、血腥、壓抑、暴躁和絕望的地獄。
秦守阿期冀著,但願死黨小蛋子或者母親早點知道自己的處境來搭救,到時隻要少年否認與自己的同黨關係,或許才有機會離開這罪惡的深淵。
“醒醒……醒醒……”秦守阿使勁搖晃少年,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
少頃,少年幽幽醒轉,皺緊的眉頭、扭曲的臉龐、虛弱的呻吟,深刻表達了他的痛楚。腿骨一定是斷了,從十二丈的高空跌落,縱然是鐵打的身軀也絕不會絲毫無損。“你的腿還好吧?”秦娘娘看到少年痛苦的樣子,倒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掙紮著想要活動一下,傷處劇痛山洪般襲來,渾身抽搐著,內府的創傷迫使他噴出一大口淤血,斷腿處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少年慘嚎了一聲,變得無聲無息,跟死人無異。
秦守阿探了探他的呼吸,絲毫感覺不出一絲一毫的氣息,顯然已經死了。沒了少年幫他擺脫同黨嫌疑,就是母親或是小蛋子找了來,也是毫無辦法替自己洗脫罪名。他絕望的認為下半輩子吃定了牢飯,直到老死在這裏。如果說還想要一線希望,那就拚命的亞哈吧!或許光明神偶爾出來遛彎,聽見了祈禱也不一定。秦守阿自我娛樂的想法害的自己一陣苦笑。據說人死後的靈魂,罪惡無法通過迦葉之門,阿難地獄有殘酷的刑罰在等待邪惡。那麼自己這種冤枉的靈魂會不會也要去阿難地獄呢?不再存絲毫幻想的他已經開始操心起了身後事。
“娘……我這輩子沒少挨你揍,但你真的是個好母親,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找你當媽!”
“雲蝶……我還想著等你長大了做我老婆,以後不知便宜了哪個家夥,詛咒他不得好死。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體弱多病,沒有我在身邊,不知你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小蛋子……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小子到底長沒長腦袋,怎麼淨幹些沒頭沒腦的事,以後沒你兄弟我罩著你,你得多受多少欺負。”
“艾芬翰特……我的夢想,真是舍不得你,可憐我還沒嚐到你的滋味呐,我們下輩子再見吧!”
“還有眼前這個小子……我都還不知道你叫啥,你說黃泉路上我找哪個人說理去!”
昏昏沉沉睡了良久,直到送飯的獄卒一臉不情願的敲打著器具發出叮叮脆響。秦守阿一骨碌爬起來,妓女對著多金的嫖客般死纏著,欲待解釋自己的冤情。不等他開口,獄卒惡狠狠的一棍棒就朝著腦袋削過來、憎惡的甩開揪著自己的一雙手,“神會懲罰你們,齷齪的垃圾從來不應該出現在美妙的陽光下,死亡才是最好的選擇!”過強的正義感讓他眼裏的囚犯等同於垃圾、糞便等世間一切最惡心的肮髒。深惡痛絕的扯了扯被抓過的衣服,任他楚楚可憐的苦苦哀求、呼天搶地的哀哀欲絕、忍痛含悲的活天冤枉、歇斯底裏的大肆咆哮,一概無視,留下泔水般的吃食,毅然決然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