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纇聽到他自我嘲諷之言,這才轉過頭來,兩個少年相視一眼,皆放聲大笑起來。
牌匾上‘姬性’故事的主人公所指姬宮湦正是姬氏一族先祖,原本是遼闊的艾芬草原上一支大部族,有不少分支,姬纇乃是先祖姬宮湦嫡傳一脈子孫。大約一千年以前姬宮湦時代,是姬氏一族最為繁盛之時,然而在外人眼中他的一時愚行,讓姬氏部族開始衰落。早在當時,各分支部族就已經分崩離析。一千多年以來,嘲笑、謾罵、欺侮時刻伴隨,姬氏本姓一族也漸漸式微,到如今隻剩下姬纇一家四口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
祖先的恥辱每日滌蕩靈魂,讓他痛苦難當,不想再過藏頭露尾的生活,於是辭別家人,想去遠離草原的三川尋找一番機緣。經過象牙城,親眼見牌匾上四個燙金大字,那種心灰意懶的挫敗感讓他幾乎當場自絕。心中隻想先祖的故事竟然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天下之大再也無處讓自己能夠活的坦然,生存的勇氣蕩然無存,索性將牌匾毀掉,死後一了百了,或許有下輩子可以活的坦坦蕩蕩。
姬纇笑著沉沉的睡去,眼角上掛著不知道是快樂亦或是辛酸的淚水。
秦守阿尚有許多不解,尤其是迫切的想知道如何出去。薑生說過他所知道的辦法就得依靠姬纇,換句話說,薑生根本不知道辦法,隻是知道姬纇有辦法,秦守阿相當無奈。但是眼看著他強顏歡笑的痛苦,虛弱疲累的睡顏,再也不忍心打擾他也許隻有夢中才會有的平靜安逸。苦笑一下,自己何嚐不有辛酸,從小失去父親,和嚴厲的母親相依為命,四處輾轉流離,相比於大多數平民的窘困,生活雖然相當寬裕,但是藏在心底的辛酸又有誰能夠知曉。
不得不驚歎諾亞人的體質,以他們平均二百年的壽命而言,擁有頑強的自愈能力並不奇怪。草原少年恢複的相當迅速,每日間蘇醒的時刻便與秦守阿閑聊,二人言語投機,儼然已經成了生死至交。言及艾芬翰特的威風,不要說整日把夢想掛在嘴邊的秦守阿,就算生活在草原深處的姬纇也充滿了憧憬和向往。
過了許多時日,母親和死黨小蛋子始終沒有找過來,這讓秦守阿一直抱著的光明正大出去的想法徹底破碎,不過他也終於知道逃出去的辦法。
姬氏血脈的族人都有一種特殊能力‘死有餘辜’,姬纇顯然對這種能力羞於啟齒,說白了就是裝死,與生俱來,想躲也躲不掉。不過這種能力對於姬氏族人本身來說,卻是一門起死回生的神技,否則姬纇也不可能活到現在,之前沉屙的傷勢早就能讓他魂歸阿難。每當姬氏族人陷入重傷瀕死的境地,‘死有餘辜’會自然發動,傷者進入胎息狀態,外人看來跟死人無異,秦守阿之前絕望的認為他死了的緣由正是在此。對於傷者本身來說,這種狀態下能最大的激發生命潛能,讓恢複能力十倍提高。所謂死有餘辜,就是讓必死的結局獲得一線生機,的確不愧是神技。姬氏先祖姬宮湦每每險死還生,幽王的名號正是由此而來。不過用在外人身上,激發生命潛能提高恢複能力不複存在,隻不過就是一門可以使人進入假死狀態的能力。
姬纇不止一次的去破壞牌匾,上次被抓之後,就是靠著‘死有餘辜’逃出去,這才讓靈魂發覺他特異的能力可以逃脫牢獄。
老實說,秦守阿對這種能力很是羨慕,他怕疼怕死,試想疼痛難當的時候,來上一招豈不是什麼痛苦都沒有了,像是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傷勢不翼而飛,依舊生龍活虎。真恨不得自己也是姬氏族人,被人嘲笑有啥大不了的,一千年太久,誰還能把當初的事情當一回事,之所以姬氏一族現在的窘迫,是他們自己的弱小造成的,如果他們不是忍辱偷生而是自強不息,沒有人會瞧不起他們。閑聊之餘,偶爾語重心長的勸慰,讓姬纇寬心不少,他立誌要變得強大以擺脫辛酸的命運,甚至洗刷祖先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