蜢子說:“今天的菜實在是太豐盛、太新鮮了!謝謝卜總、卜主任和……小姐!”那個“子”,他叫不出口。
小卜主任說:“部長喝點兒甲魚湯,大補。”
蜢子笑笑說:“我年輕,不用補。”
子用筷子把甲魚蓋兒夾到了蜢子麵前的小盤裏。
這時,小卜主任打開了電視機,放出了卡拉OK音樂《其實你不懂我的心》。子站起來,對蜢子一伸手:“部長,請跳個舞。”
蜢子稍猶豫了一下,說:“我不會跳舞。”小卜說:“大城市大酒店的領導,怎麼不會跳舞呢?部長別謙虛。”蜢子說:“我這人大兵出身,真的不會跳。”子柔聲說:“那,您跟著我走就行。”蜢子就起身去餐桌旁跟子跳舞。蜢子跟小羊學了幾次交誼舞,跳得很二半吊子。子柔軟的右手握在他的左手裏,細細的腰肢摟在右手裏,蜢子隻覺有些心神不定。
一曲終了,兩人互相道了謝,又坐下來喝酒吃菜。蜢子暗自算了一下,已喝了有二兩多。過去從沒喝過這麼多白酒。大概是身邊有個俊俏姑娘陪著的關係吧?想到自己的慢性腎炎,就提醒不能再喝了。這時,雀斑小姐用盤子端上來一個鮮綠的荷葉包。子用筷子打開荷葉,對蜢子道:“部長,請!”
蜢子一看,荷葉中間是白藕的碎塊兒,用筷子夾了一塊,嚐了嚐,是生藕,又脆又甜,一股子清香直透肺腑。卜總說:“這道菜叫八月鮮。取剛長成的藕瓜,刮了皮,藕孔裏塞上白糖,用洗淨的荷葉包了藕瓜,用拳砸碎。在客人的酒喝得四五分時上來,既開胃,又醒酒。是當地的一種風味特吃呢。”蜢子夾起一塊放進嘴裏,連說好吃好吃。
四人喝了一個多小時,已喝下去一瓶千杯少。卜總讓子又開了一瓶。子陪蜢子又跳了兩次舞,蜢子覺得步子能跟上她了。卜總和蜢子的話也越說越多,越說越投機。
蜢子問道:“卜總,你辦這個酒水公司,怎麼不到縣城去?交通和聯係業務不是方便得多麼?”
卜總微微一笑,道:“部長,我看您是個實在人,也就不瞞您。”她的公司,在北靈酒廠內部收買了一個“臥底”的“眼線”,打聽到一些較大的經營白酒的客戶,認為可以拉過去的,就私下介紹給“東靈”。今天上午,蜢子剛到北靈酒廠送那張五萬的支票,就被眼線瞅上了。卜總接著說,“我這個酒水公司,幹的是一種特殊買賣。”她一招手,子從身後壁架上拿過一瓶千杯少酒,和方才打開的那瓶千杯少酒並排放在蜢子麵前。卜總問:“部長,您能分清哪一種是真的,哪一種是假的嗎?”
蜢子頓時明白了幾分,就把兩瓶酒的商標、封口轉來轉去看了幾遍,搖搖頭說:“看不出來。好像是一樣的嘛。”
卜總衝子示了個眼色。子用塗了紅指甲油的纖手把兩瓶酒各給蜢子麵前倒了一杯。卜總說:“請嚐一嚐,哪一瓶是假的。”又說,“請放心,假千杯少也絕對是真酒、好酒。隻不過價錢比真千杯少便宜得多。”
蜢子嚐了一杯,子就用筷子夾了一隻紅紅的河蝦放在他麵前的小盤裏,說:“部長,請!”
小卜主任說:“部長壓壓酒,再品品另一杯!”
蜢子吃了蝦,又嚐了另一杯,吧嗒吧嗒嘴,說:“分不出來。”
卜總用筷子敲敲左邊的那個酒瓶,說:“我就專門經銷它。”
蜢子心中一緊,但臉上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來,點點頭,一副挺老到的姿態,微笑道:“明白了。”又說,“卜總放心,我不會多管閑事的。”
卜總笑了笑,舉起杯:“部長,就衝您這句話,咱倆得碰一個。”
蜢子跟卜總碰了杯,喝了酒。子又執壺為二人斟上,兩人又幹了杯。
蜢子的頭這時有點兒暈乎了,問:“卜總,東靈離北靈不過七八十華裏,你就不怕真李逵打上門來?”
卜總微微一笑:“正因為近,李逵和李鬼才不好分呢。”又說,“咱倆一個屬相,大狗小狗。咱得幹兩個。”
兩人喝了酒,卜總又說:“部長,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說了,您要是聽著不順耳,就當我是白說。”
蜢子說:“卜總盡管說就是,無妨。”
卜總說:“部長所在的大酒家,有這麼雄厚的經濟實力,何不做一下這個酒的買賣呢?這,可是一本萬利呀!”
蜢子道:“那,萬一給查住呢?不是傾家蕩產?弄不好,還得坐大牢。再說,我說了也不算。”
卜總說:“部長,我這生意已經做了三年,一點兒差錯也沒出過。第一,我這千杯少酒雖不是真的,但絕對沒有毒,絕對不是用工業酒精甲醇兌的。絕對不會毒死人,也不會喝瞎了眼。消費者也就不容易去舉報。第二,我銷這酒,找的全是可靠的朋友。”
蜢子心中像有一台天平,一會兒一頭壓了下來,說,這事兒可不能做,掙多少錢也不能幹。一會兒另一頭又壓了下來,說,你的事業不是有個大的規劃嗎?不正需要錢麼?每瓶掙10元,賣出去1000瓶就是1萬。你想辦個摩托車經營部或者維修部,還想買房子娶娘子,隻憑幹保衛看車間,哪輩子能攢夠幾十萬塊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