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恨疼痛越明顯,同時也越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外熙熙攘攘。
她把眼睛閉上假裝昏睡,然後聽到‘世間無奈’的外婆被送到了自己旁邊的病床上。
等到房間裏隻剩下她們兩個產婦和新生兒,夏老太太重新睜開了眼睛,滿眼恨意冷冰冰地盯著旁邊床位上麵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女人。
憑什麼受害者一無所有、被毀了一切。
而加害者卻豐衣足食生活、幸福美滿?!
她不甘心。
也不願意讓這家人好過。
夏老太太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必須盡快做決定。
很快‘世間無奈’的外公就會知道妻子早產,來到病房看望自己的妻子和新生的女兒。
而從這間病房出去後,她也再也沒有機會去接近、報複這家人。
她一個寡婦,怎麼能撼動機關單位的科長?
於是夏老太太強撐著疼痛的身體,不顧被撕裂的傷口,一步一步走到了旁邊的病床。
看著床上的女人和孩子恬靜的睡顏,她慢慢拿起了枕頭,想要把這母女倆都捂死。
可臨下手時,她聽到身後床上女兒的囈語聲,一下子又冷靜下來了。
她心裏清楚,如果自己殺死了這對母女、給丈夫報了仇,可是自己的女兒也就變成了殺人犯的後代,在這個年代會被唾沫星子淹了,從小會過怎樣悲慘的日子可想而知。
哥哥嫂子也不可能像對待親生孩子那樣好好待她。
看著兩張床上、兩個熟睡的女嬰,她的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沒過多久,護士再次進入病房,看到就是兩對‘熟睡’中的母女。
新生兒出生的時候,皮膚都是紅彤彤的,外貌也大差不差。
因此產科用來區分孩子最明顯的手段,就是繈褓顏色的不同。
確定顏色正確,護士又去查看了一下孩子的體溫,一切看似正常她心中也沒多想。
護士哪能想到,其中一場床上躺著的‘熟睡’的女人心跳如擂鼓,久久不能平靜。
夏老太太把兩個孩子換了。
她在農村什麼活兒沒幹過,養雞養鴨、給豬接生,早就練出了一雙巧手。
那繈褓她隻需要拆開時仔細看看,就能知道如何包裹、以及包裹的順序。
而她所做的這一切,確實無人發現。
再之後,‘世間無奈’的外公外婆主動找上了她,向她表達了當年的歉意,說他們那時也是沒有辦法。
這些年他們一直生活在愧疚中,還說夏老太太和丈夫的平反書一起草,他們就第一時間簽名同意了。
雖然為時已晚,但他們還是想要彌補自己的愧疚,想要補償夏老太太。
麵對這對夫妻的愧疚,夏老太太隻是非常平靜地說: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自己已經不恨他們了。
她抱著懷裏的孩子,看著那對夫妻離去的背影,臉上勾起了快意的笑容。
她確實不恨了。
因為她的女兒會得到最好的一切,父母和兄長的愛,富裕充實的家境和一片坦途的人生,會被寵成一個小公主。
女兒會拿回自己應有的人生。
說完這一切,夏老太太直勾勾的盯著神情呆滯的‘世間無奈’,陰沉問道:
“現在你來評評理,到底是你們家無辜,還是我家無辜?”
‘世間無奈’喉頭發澀,半晌啞聲道:
“可是、可是這些都是老一輩的恩怨,和年輕一代沒有關係!這些情緒不應該在發泄在我們的身上啊!”
夏老太太冷冷笑了:“是啊,大家總說孩子是無辜的,可是有誰想過一個沒有父親、母親被瞧不起,家裏又沒有什麼錢財的孩子,過得會是什麼樣的日子呢?
我的女兒就不無辜嗎?!”
“如果不是你的外公外婆做出了那些事情,我根本不需要換孩子,因為我的女兒從一出生就會過上好日子。是你的外公外婆該去被勞改,是你的媽媽本就該過苦日子!”
她說著,又癡癡笑了兩聲:“我隻是讓一切都回歸到了正軌。”
“我沒有做錯事,是他們錯了。”
“他們活該。”
看著神情癲狂的老婦人,顧之桑輕歎了一口氣。
她知道早在很多年前、在她丈夫死在農村的那個夜晚,這個老太太就瘋了。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半晌無語,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現在心情。
一條高讚評論最後被頂到最前麵,代表了無數觀眾的心聲:
【又是一筆算不清的爛賬……】
不少人覺得夏老太太確實苦,能夠理解她想報仇的心,但‘世間無奈’母子倆也確實無辜。
要報複也應該去報複曾經舉報她丈夫的人,而不是折磨小輩。
\"\"世間無奈’看著老太太含著恨意的臉,隻覺得很心累、也很委屈。
他看著床榻上形容枯槁的母親,帶著些鼻音:
“外婆,我喊了你二十多年的外婆,我媽喊了你快五十年的‘媽媽’,我們從沒有一天不孝順您,哪怕您脾氣古怪些、哪怕您不喜歡我爸……”
“難道你們做了五十年的母女,你心裏就、就一點感動和心軟都沒有嗎?”
夏老太太的身體陡然一僵,半晌扯著嘴角說不出話來。
直播間的觀眾們這才發現,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往床鋪上看一眼。
或許是心虛,或許是愧疚。
顧之桑嗤笑一聲,意味不明:“她是有感動和心軟,可到底敵不過你母親和你外公越長越像、敵不過你隔代親和你外婆長得像。”
“看著你們母子二人,她心中的恨意根本無法消減,她或許真的想要真的把你媽媽當成女兒,可看著那張臉她根本做不到。”
從夏老太太複雜而糾纏的子女線,足以看出她對‘世間無奈’的母親的感情是極其複雜的。
顧之桑微微斂眸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你身上的轉運術確實是她故意投放的,但是你母親身上的魔物……或者說惡魔?魔鬼?總之頭頂有角形似野獸,長得不太聰明奇奇怪怪,這個玩意兒這麼多年糾纏折磨你的母親,倒真不是她主動投放、想要折磨傷害你母親的。”
她停頓片刻,思考了一個更準確的說法:
“應該說老太太的主觀上,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的母親,但你母親遭受的痛苦確實因她而起。”
“實際上被惡魔糾纏的人,應該是你這位外婆。”顧之桑:
“夏老太,我說得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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