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唐建國以前審訊過敵特,也知道敵特慣有的手法,還真的容易被混過去了。
審訊了大半個小時,那人還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采購員,不是什麼敵特。還說他們亂抓人,他要去相關部門告他們。
列車長有些躊躇,萬一那人真是普通百姓,那這事可就捅大麻煩了。
但是唐建國依然相信自己的直覺,還有自己的判斷。
“真的不會出事?”列車長還是忍不住問。
唐建國:“請列車長相信我,我的直覺不會錯。”
列車長想了想,也同意他的判斷。
不管是不是,也需要好好的調查,萬一要是呢?如果這個時候把人放走了,那就是大損失。
於是兩人決定,等到到了終點站杭城站,就把人交到公安部門。
本來也想過,是不是直接在下一站把人交出去,但是想到下一站隻是個小站,警力能力都有限,萬一什麼也沒查出來,又把人放跑了,將來出什麼事,那就真的是挺大麻煩的。
人還是關在列車長的辦公室,列車長會親自看守,也不假以他手。
唐建國也覺得這辦法可行,就是要麻煩列車長了。
“不麻煩,為人民服務。”
等到唐建國帶著妻子女兒,回到自己臥鋪的那節車廂時,那邊聚集的人,都已經散了。
那個被派過來盯人的列車員,也沒有在車廂裏盯著,而是一直都巡邏著。如果一直在車廂盯著,反而意圖太明顯了,像如今這樣借著巡邏的名義,時不時地過來看一眼,那才是真正不會打草驚蛇的。
不管是那對老年夫妻,還是那個年輕人,似乎都沒有發覺到不對勁,還是如以前那樣的聊著天。
看到唐建國夫妻過來,那個老爺子還道:“你們被偷的錢找回來了嗎?”
唐建國笑道:“已經找回來了。”
“真是小偷啊。”那個老婆婆感歎,“幸好抓到了。”
唐建國沒有再吭聲。
沈雅也沒有吭聲,這個時候,話越少越好。她也不知道丈夫有什麼打算,所以她就老老實實地坐著,隻是把吃食拿了出來,然後慢慢地喂給希寶。
他們走的時候,沈雅早就把原先放在桌子上的吃食,又重新放回了皮箱,上了密碼。
這會重新拿了出來。不是她疑心重,在火車上什麼事情都可能放心,小心無大錯。
這個點,也是吃飯的點了,希寶玩了半天,也餓極了。
唐建國也拿了吃食,他的胃口大,很快就幹掉了三個饅頭。
就沈雅做的這個饅頭,隻有半個拳頭大小,一口一個,都不管飽。
希寶比較秀氣,一個饅頭被她撕成小小的,一口一口地,像個小倉鼠似的,吃得兩眼冒光,搖頭晃腦的。
看著小家夥在那裏吃著饅頭,前麵的那對老夫妻還有那個年輕人,也給看餓了。
但也不好意思問人家要,畢竟誰家的糧食也是緊張的。而且個把小時前,人家媽媽剛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饅頭。這會再要,肯定是不行的。
老夫妻顫顫抖抖地拿出自己的吃食,是很硬的餅,一看就是不太好吃。
但這會,沈雅再沒有像之前那樣的好心,把自己的東西送給別人。
一來,在路上唐建國已經跟他說了,對那三人有所懷疑,二來,已經送過一次,再送也不合適了。
他們帶的吃食雖然多,但這路上還得一天一夜呢,到了杭城還要再坐坐車到寧城,路上都要吃的。
聽丈夫說,到了寧城之後,還要坐汽車去三項縣,才能夠坐渡輪去花田島。
丈夫的飯量大,這些吃食隻怕也就勉強夠。
但讓她意外的是,唐建國竟然拿著饅頭,問對麵的老年夫妻和年輕人,要不要吃?
見她一臉驚訝地望過來,唐建國也沒有解釋,隻是朝她眨眨眼,又朝她笑了笑。
沈雅便沒有問,丈夫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目的,隻是默不吭聲地,抱著希寶,一邊溫柔地喂女兒水。
希寶也睜著一雙大眼睛,抱著水杯喝水,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爸爸,還有對麵的那三人,一臉的好奇。
直播一直都開啟著。
她聽著直播吵鬧的聲音,好像是在說,對麵那三人有問題,有可能是敵特。
希寶不了解敵特,還問了統統,敵特是什麼?
統統給她解釋,敵特就是打入內部的壞人,不容易被發現的壞人。
希寶就想起了唐枝,在心裏想,就是像唐枝一樣的壞人,原來那個就是敵特啊。
並不知道敵特真正含義的希寶,直接就把唐枝定義成了敵特,單純地認為,裝成好人的壞人等於敵特。
唐建國一反之前的沉默寡言,竟跟那對老夫妻,還有那個年輕人聊起了天。
那對老夫妻沒有什麼戒備心,幾乎是唐建國問什麼,他們就會回答什麼,一看就是這個時代鄉下農民的形象。
也是從聊天中知道,這對老夫妻中的男人姓張,女人姓李。都是蘇城那邊鄉下的,他們的兒子就在大榭島的軍工廠,這個之前唐建國就已經了解了。
他們兒子雖然在軍工廠上班,卻又不是軍人,隻是裏麵的一個普通車間的員工,幹的也是最底層的工作,好在不是什麼臨時工,而是正式工。
關於他兒子在廠裏的事,他們知道的也不多。
但是從他們僅了解的情況,卻讓唐建國有了驚覺,卻也沒有打草驚蛇,就是很普通的聊天,還是東一榔頭西一榔頭,讓人聯不到一起。
這期間,唐建國也知道了對麵那個年輕人的大致情況。
這人姓孟,叫孟利民,還是個大學生。當然大學並沒有畢業,上到一半就運動了,他就插隊去了鄉下,是個知青。
聽說他是知青,沈雅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隨後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但是孟利民插隊的地方是在西北,如何會出現在前往杭城的火車上呢?
“我托了關係回城了。”孟利民笑道。
回城了,那就是他是南方人。
“我是三項縣人,這次就是回家。”孟利民又道。
三項縣。唐建國在心裏沉吟了下,又笑著跟他聊起了其他。
不動聲色地,慢慢地了解著他的情況。
沈雅雖然不明白丈夫為什麼突然跟人聊得那麼投機,但是她知道丈夫自有他的想法,所以中間,她幾乎不插嘴,也就是那對老人問她的時候,她會說一兩聲。
但自己的情況,卻一點也不透露,碰到不能說的,她就緊閉嘴巴,怎麼也不開口。
這個時候,列車員開始推著小推開賣飯和飲料零食。
唐建國一家已經吃過飯了,自然不會去買飯,但是他買了點零食,主要是給妻子女兒買的。
對麵的老夫妻沒有買什麼,火車上的東西貴。
倒是那個孟利民,買了一盒飯。
那盒飯挺多的,一葷一素,花了五毛錢。
年輕人吃著,發現還沒有唐建國給他的饅頭好吃。
吃飽喝足容易困,特別是希寶,小孩子本來就更容易困。
沈雅抱著希寶,輕輕地拍著她,等她睡了之後,沈雅讓唐建國將孩子抱到上鋪去。
唐建國讓沈雅也去睡,他倒是不困,但也躺了下來,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對麵的三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火車“哐哐”地往前開,速度並不快。
下一站的時候,挺多人下車的。
那個叫孟利民的人,也在那一站下車了。
唐建國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來到了窗邊上,望著隨著人群下車的孟利民,就去找了列車長。
他倒想追出去,但是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有老婆孩子,自然不可能丟下她們,去追一個疑似敵特。
列車長道:“我早將這事上報給上級了,現在乘警已經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