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來之後,卻是連她自己都錯愕萬分。
這才是,她心裏真正想說的話嗎?
這些時日以來,沒有一天不在說服自己,告訴自己沒有理由埋怨他,沒有資格要求他在明知她已經不在人世的情況下。身邊一個女子也沒有……
可她終究還是在意的,終究還是在怨恨他的。
恨他這麼快便忘記了對她的承諾……
“所以我們之間早就扯平了。”北堂雪將目光錯開,狀似平靜地道:“你既忘了我,又有什麼理由來強迫我必須還心心念念對你永不相忘?縱然你貴為天子,也沒有這個權利。”
你忘了我,我便忘了你試著,忘記你。
“誰告訴你我忘了……你到底有沒有看清楚過我的心意?”
他聲音漸漸低下來。一步步的朝著北堂雪走去,潔白的衣袍上濺上了泥濘。
他眼中是再不掩飾的情意,和鋪天蓋地的患得患失。
北堂雪就這麼看著他走來,腳下似被定住,完全移不得半步,傾盆大雨似已消聲,周遭的景物也都不複存在。
全世界,隻剩下那麼一個他。
“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你盡管說,我去做。”慕冬望著她說道。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對人說出這句話。
他是真的怕極了。
什麼尊嚴,什麼威儀,跟失去她比起來再沒什麼可以令他這麼害怕了……
說什麼,他都不可能再讓她離開。
“你不喜歡宮裏的生活,沒關係,皇位遲早也是讓給別人坐,我可以不要。”他又走近幾步。
“隻要你可以留在我身邊。”他說著,口氣都有些顫抖起來。
北堂雪淚水應聲而落。
慕冬望入她的眼中。看到那裏麵是自己的倒影,片刻之後,他顫顫地伸出雙臂,在近了她肩膀之後。驀然將她擁入懷中。
這是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奢望……
懷中的身體在輕顫。
他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啞聲道:“你說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可以去做……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試探你有多重要了?”
北堂雪猶豫半天,勉強找回了一絲理智,道:“可你已是有婦之夫……”
“她已經回大漠了。在知道你還活著之前”
她大抵是看清楚了心中的人到底是誰。
北堂雪一怔,又問道:“那,孩子呢?”
慕冬這才記起她方才說的什麼孩子都有了,現在聽她又提起,不由皺眉問道:“什麼孩子?”
“你和珍珠的孩子啊……”
慕冬哭笑不得,“我同她怎會有孩子?”
她都是從哪裏聽來的?等回去他一定要把造謠之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北堂雪聞言也是一愣,他這意思,是說他跟向珍珠是……清白的?
可那天她真的聽到了孩子的聲音,在向珍珠的步攆裏。
“就是去年八月初七,你們乘攆出城……分明有個孩子。”
慕冬想了半天,才歎了口氣,道:“那是洐王的女兒……”
這麼多年下來,她這自以為是,遇事隻會按照自己的思路分析,一條路走到底兒的臭毛病怎就一點沒變。
北堂雪隻覺得上天再次跟她開了個玩笑。
“還有其它的問題嗎?”
北堂雪想了半晌,“你為何要留胡子?”
慕冬:“我覺得不是太適合你,你覺得呢?”
慕冬:“還好吧……”
“可我不喜歡。”
“那便不要了。”
“嗯!”
整座山林都被朦朧的雨霧籠罩,山中雨聲回蕩不絕,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綠如染碧,一雙似雪白影在其中格外顯眼,似如天外來客一般。
忽聽那女子歎了口氣,道:“這山路越往下走越滑啊……”
一道溫溫涼涼的男聲說道:“那我們走慢些?”
“可雨下得這麼大,淋得久了染了風寒如何是好?”
“那先找個涼亭避雨,等雨小了再走?”
女子似有些恨鐵不成鋼,痛心疾首地道:“我看了天氣預報這雨今天停不了”
“何謂天氣預報?”
“就是……我昨晚觀了星象的意思……”
“可昨晚也在下雨,你自何處觀的星象?”
“你!”女子吼道:“你聽不出來嗎!我的意思就是讓你背著我走!”
見她急眼,男子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山穀中,頗有幾分得逞的意味。
“你,你故意的!”
“哪有……”男子沒有底氣地辯解了一句,笑道:“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