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吳有用(1 / 2)

人們正惶恐議論:這吳老師最近怎麼了?被驢踢腦啦?都敢拽著女學生的頭發向外摔;可不是嘛,先前他教的那些個班那真是哭叫連天呀…

“啪”一聲教鞭與講桌無縫隙的接觸散發出的尖叫,刺激了喧囂沸騰的每個人。開始是耳朵,其次是心,再次是手、腳、鼻、口、舌、嗓,瞬間就聯合成了安靜的綏靖同盟。

直到靜寂的聲音裏再沒一絲雜質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說:“您們很倒黴的!從今兒起我就是您們的代理班主任了,我姓吳,是個很壞的人。”

前排的細作說此公是極輕輕地走進來的,虎視眈眈地瞠目了很久。

“無他,我也很壞。”某角落一個極低的聲音在配合。如果不仔細聽,感覺就像是空曠的教室裏散發的回音。但大家都在仔細地聽,於是又奉獻出一陣極輕微的嗡動。

白奇遇亦是一壞人,他看了看吳玉琪,竟有莫名的欣喜,即可摩拳擦掌也想躍躍欲試立即闡明觀點,以促三足鼎立。

“第五排左數第三個,那個男同學,請你站起來,走過來!”吳有用一連喊了三遍,可沒人動。

“戴帽子的那個汪!”吳有用稍有些惱羞,但沒成怒。

汪汪本不想戴帽,但,半月前後腦勺自然禿了雞蛋大一塊,被人譏笑“鬼剃頭”。為了不再給人鬼以籍口,索性剃光了遮掩。沒想幾天後就又涇渭分明,大小醫院看遍均不能治,隻能戴帽掩蓋那塊鬼斧神工的擦痕了。

已被點了名,汪汪隻好分辯:“吳老…老師,我不知道你指的是我,真的!一年前來到這裏,我就迷失了方向,東南西北上下左右就不分了。又見到了你,我就更不清了。”

吳有用道:“過來!我給你分分清清。”

汪汪極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吳有用把手中的教鞭做成“擎天一柱”式,問:“你也怎麼個壞法?說來聽聽。”

汪汪咬著牙堅持說自己什麼也沒說。

“說嘛,明目張膽地說嘛,言者無罪!交流探索提高進步嘛。”

汪汪試探著諂媚道:“吳老師,其實您是挺好的人。”

“言不由衷了吧,我本想拋磚引玉,引塊磚也好,不想卻引來你怎麼個貨,還帶著水。”吳有用用教鞭輕挑起汪汪頭上的帽子,指著流汗的光頭微笑著;帽子在教鞭的指揮下被動地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輕地飄落在教桌的右遠角。

吳有用用手帕很認真地磨蹭汪汪頭上的汗,說:“頭很潔淨很光滑很…”

吳有用看到了那鋥亮的禿片,魔掌當即靜止了很不規範的動作,很柔和地道:“回去吧。”

汪汪帽子也沒敢拿迅速一個急轉,瞬間就從吳有用麵前消失了。

吳有用緊走幾步,很和藹地把帽子扣在汪汪的頭上,同時手中的教鞭狠狠地抽在某個打盹的同學的肩上。

隨著一聲嘹亮的尖叫,吳有用很坦然地開始了訓話:“同學們,現在我們說正事。同學們,現在你們坐在這裏,我作為班主任給您們講話。我隻講真話,講真話不得好死,但我還是要講;我隻做真事,做真事會得罪人,但我還是要做。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您們中的絕大多數一定不能走完這個過程…”

不知為什麼,人們都心有餘悸地喜歡上了這個說真話的家夥,他用一種娓娓動聽的談話方式把人們虛擬的未來做了真實的概括。

吳有用道:“您們這一屆兩個班124個學生,兩年後可能沒幾個人能升入高中,您們早就知道的;所以可能現在就有人就認定了大勢已去,已抱定了‘混’的決心。但今天我告訴您們每一個人,在我這裏是絕對不允許的;我不允許任何一個人混!都記好了,從今天開始,放下你的朝三暮四,睜大眼睛攥緊拳頭,即使睡覺做夢也要做與所學知識相關的!再講點大道理,誰都不知道未來是什麼,當然包括我;當年我也是坐在這裏,我的班主任,現在他在鎮中學,也是這麼說的。十年過去了,依然還是這樣。正是因為未來的不可知性,所以才值得去努力。而你要想混下去,我現在就把未來告訴你:兩年後回家耕田種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進入遙遠的城市做建築工安裝工搬運工,或者去山西挖煤,或者出海捕魚,或者做個小商小販滿集上吆喝走過路過。有機會為什麼不拚一拚呢?隻要你努力了,即使沒有成功,即便一塌糊塗,但我說你也是成功者。而我,來這裏,就是千方百計地想讓您們成功的那個人。另外說點人事,您們語文老師下個月要調走了。來一個姓張的,也是個老師,回鍋肉,不是個一般的東西;長一雙火眼金睛,看人總是目不轉睛,能深入到骨子裏;三年前您們見識過的,曾經走過;現在又回來了,他張漢三又回來了。我是您們的班主任,有事找我,我保證小事化大、大事引爆、無事生非。好,現在下課十分鍾放風時間。”

與其說是新來的,還不如說是舊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