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遜吐了口氣,拉著她站起來,揉了揉她的頭發,低聲問道:
"準備好了嗎?要不,我自己去,你在這裏等我?這裏的山路很難走的。"
"不,能有多難走?比那天林子裏的路還難走嗎?我和你一起去。"
沈清媛搖了搖頭,彎下腰開始穿鞋。
林梓遜挑了挑眉,向她伸出了手。
不是沒想過,派人來接那個人出去或者去拜訪他,可是他思前想後,考慮了好多天,他和沈清媛的關係雖然緩和了下來,但是一直沒有回複到以前的狀態,他非常想找個機會,兩個人靜靜地相處幾天,彌補一下這悄悄出現的裂縫,讓她重新完全信任自己。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這個算不算是苦肉計?
隻是,這錢包丟得太冤枉了,裏麵還有沈清媛一張非常漂亮的相片呢!
給分公司經理,陳江分別打了電話,兩個人踏上了去半坡鄉的路程。
山路不適合走林梓遜開來的小車,底盤太低,而且油也沒了,他對這裏的路也不熟,和沈清媛商量了一下,決定包車前去。
兩個人找到了通往半坡鄉的車站,一問,包輛車過去要大幾百,現在兩個人身上一共隻有三百多塊錢,想了想,最終是決定去坐通往大坡鄉的公車。
這是林梓遜生平第一次坐這樣的車,說是公車,其實隻是一輛隻能容納八個人的麵包車,更讓他鬱悶的上是,車上麵硬生生地塞進了十四個人,林梓遜個子又高,被擠在了最裏麵,長手長腳的他不得不緊貼著車壁,縮起了腿。而沈清媛差不多是坐到他的身上了,她旁邊坐著一個胖乎乎的男子,可能是剛賣完了農產品,比如雞鴨之類的,身上有股特衝的味道,雜夾著汗味一個勁兒地往他們兩個的鼻子裏鑽著。
最最讓他感到鬱悶的是,一車的人都一個勁兒地盯著他看著,仿佛他的臉上寫了字一般。他冷著臉,狠狠地回瞪了過去,可是,很奇怪,在華天他隻要用這樣的眼神瞪過去,沒人敢和他對視,可是在這裏,他們似乎是看不見一樣,依然盯著他使勁看著。
車裏都是穿著普通的農家人,隻有他,西裝筆挺,皮鞋鋥亮……當然在上車時被大家的腳親密光顧了若幹次之後,已經不鋥亮了!不看他,看誰?
開始流汗,車裏太悶熱了,他開始後悔起來,他根本沒想到是這種情況,坐慣了好車,以為最不濟也是有空調的大巴車,起碼能讓手腳伸直舒坦一些吧?該死的!陳江怎麼沒告訴自己?
可是,別說陳江,就林沈清媛也沒想到是這種情況!她們自小生活在華天,生活再困難,自己坐過的也不是這樣的車啊!麵包車就算了,關鍵是擠上這麼多人,跟沙丁魚罐頭一樣的,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汗水從他的額上滴下來,滴到她的手上,她廢力地從包裏翻出紙巾來,抬手給他擦著額上的汗珠,小聲說:
"要不,別去了?你都沒有坐過這樣的車!"
"你坐過?"林梓遜硬著頭皮說道,這時候不撐著,就太丟臉了。
車顛簸了一下,旁邊的胖男人就往沈清媛的身上倒來,林梓遜慌忙把沈清媛往懷裏一摟,那男子的臉就貼上了林梓遜的臉……
待胖男人坐好,沈清媛連忙又掏出紙巾來給他擦臉上被胖男人蹭過的地方,可是嘴裏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掏出了數碼相機,對準了他現在的樣子就是卡嚓幾張。
"刪掉!"林梓遜黑著臉就想拿相機。
"不,留著嘛,今後我們老了看。"沈清媛吐了吐舌頭,把相機塞回包裏。
老了看?林梓遜突然就不覺得熱了,也不覺得擠了,心裏都樂開了花,從醫院出來起,沈清媛就沒朝他笑過,這一笑讓他簡直像飛上了天。
原來,美人一笑可傾城,這事是真的!沈清媛的笑傾不了城,但是傾了他,足矣!
顛簸著,他的腦袋不知道在低低的車子頂篷上碰了多少次,終於到了傳說中的大坡鄉。
白天,黑夜,就在這小麵包車裏度過了一大半,到了大坡鄉的時候,星星已經爬了滿天,兩個人一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可是,那個胖男人居然告訴了一個讓他們更加崩潰的消息!
從這裏到那位病友居住的村落,還要坐一個小時的車,然後再步行兩個小時,而那車……是農用車,在後麵支了個軍綠色的篷,然後擺了幾張長凳,三塊錢一個人。
怎麼辦?
兩個人對望著,彼此的樣子都狼狽極了,尤其是林梓遜,雪的襯衣領子灰黑一片,扣子被他不耐煩地扯掉了,領帶塞在褲兜裏,皮鞋成了灰色,臉上被汗染得黑一塊白一塊的,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泡過一樣,額頭的頭發就黏在黑乎乎的額頭上,別提多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