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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妃有片刻的無語,隨即想站起來掀桌走人。這種怪癖,真的不是炫耀嗎?
想想也知道,對方是什麼家世,進宮門的時候說不準連一片金葉子都拿不出來。如今爬到從三品的位置,竟然已經可以用金葉子打賞下人了。
何等豪奢!
其實這事如果是放到淑妃或者錦昭容身上,她們也不會有那麼大的感觸,隻因想到這位妙修媛曾經的落魄,此刻對比起來才格外觸目驚心。
皇帝輕咳了一聲。
他也不曾想到,她會用這件事當做證據。雖然聽來有些兒戲,不過用起來確實巧妙……
她們不知,雲露不止是賞金葉子這般大手腳。她經過幾番周折換洗了那些背景不幹淨的宮人。但誰知進來時幹淨,轉眼會被誰收買了去?
因此她財大氣粗之後就下令,凡是有人用金銀收買,可報到自己那裏,自己出雙倍“贖回”。或是有難以解決的問題,也可以尋求幫助。當然,若有人撒謊,那下場不言而喻,很是慘烈。
麵子有,裏子有,金銀財寶也都有。
久而久之,宮人自然死心塌地。
雲露倒不怎麼心痛這些錢,她知道,後宮生存沒有情報網絡萬萬不行,然而她比別人來得遲,要想建立自己的情報網,最快的速度就是砸錢,先勾住人的胃口,然後再慢慢收服。
即便人心難測,也偶有假意投靠的,但也不能因為擔心背叛就毫無作為。
“錢麗儀還有何話要說?”皇帝輕描淡寫地問道。
經雲露這一攪合,連帶錢麗儀的思路都被帶進了溝裏,百般思索竟是想不到如何為自己開脫。
淑妃目光晦暗不定,在她和汪婕妤身上輕飄過,向皇帝道:“雖有人證,但這個內侍狡詐多詭,口供不足為信,且沒有物證,到底不能定罪。”
“依淑妃所說,三十兩銀子不算物證?”皇後淡聲問她。
“搜出銀兩,隻能說他確實被人收買,至於收買他的是何人,不可草草定下。”
皇帝揚唇一笑:“那依阿鈺的意思,幕後的主使是誰?”
他喚出昵稱之時,皇後的厲眸就如刀鋒劃過淑妃的臉,後麵的問詢更加重了皇後眸光中燃起的怒火,淑妃眼皮一跳,含笑依舊。
“臣妾豈敢代皇上、皇後娘娘行事,隻因臣妾覺得其中尚有疑點,方提出供皇上和娘娘參考罷了。至於主謀是誰,臣妾亦不曾得知。”
皇帝私底下兩指輕輕一磨,似在思索,須臾後緩緩笑道:“那就再去搜查,看看房間裏除了白銀,還有什麼能東西可以作證。”
李明勝搶在皇後前麵躬身應喏,即刻吩咐小內侍去搜查。
果然搜出一支錢麗儀曾戴過的玉鐲,這下人證物證俱在,饒是淑妃想保錢麗儀,也無話可說了。更何況她此刻亦看出皇上的意思,恐怕是鐵了心要治對方的罪,多說無用。
她進言,不過是不能讓跟隨她的人寒心罷了。
錢麗儀在被搜出玉鐲之時臉色一白,驚詫至極,卻張口說不出一個字。
她不蠢,知道眼下無論她如何喊冤,都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也不可能以她的話來赦免她的罪過。心如亂麻之時,隻好先行沉默,以圖後謀。
既已蓋棺定論,如何懲治又是另一番考量。
這件事可輕可重,往輕了說,她隻是收買了一個宮人讓他偷懶罷了,畢竟誰能保證錦昭容一定會滑倒?往重了說,有陷害錦昭容的意圖,就是謀害皇嗣,這種念頭一旦昭告於人就是重罪。
殿內沉悶的氣氛彌漫,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皇帝方撩袍起身,信口道。
“先禁足,如何論處再行決定。”
眾人麵麵相覷,皇上才剛還咄咄逼人,這會兒卻又手下留情,委實有些古怪。不過這件事確實難辦,如果錦昭容出事,那打入冷宮是跑不了了,偏偏對方毫發無傷。
錢麗儀到底是正三品的掌宮娘娘,想來皇上還是有些頭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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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深吸一口氣,冷笑將幾上的茶杯掃到地上,凝眸盯住汪婕妤,吐字道:“愚蠢。”
茶杯碎片四濺,險些割到汪婕妤,嘉蘭體貼詢問她有無事,讓小宮女將碎片掃走。
汪婕妤好一陣驚慌失措,沒聽到嘉蘭的詢問,忐忑中忍痛下跪。她剛剛在鍾粹宮門外跪了那麼久,膝蓋凍得麻疼,雖已換過衣裙,仍是覺得刺痛不已,寒涼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