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茉莉笑枝頭 共騎(1 / 3)

這次行獵隻在近郊,禁軍圍而為場,因此沒有浩浩蕩蕩的車隊儀仗,所備行禮也不過是點心、旗裝以及尋常裙襖,以備不時之需。

雪被清道的內侍掃清,或有殘餘的化作晶瑩的露珠,青草的甘辛香氣糅雜著土壤的腥味撲鼻而來,雲露簡直要淚流滿麵了。

皇宮裏的禦花園其實也不小,景色很好,但是再好,到底好不過天地寬廣,但凡想起紅牆相隔,總讓人有一股子憋悶氣兒。

雲露想著,怪不得每個皇帝都有春搜、夏苗、秋獮、冬狩之舉,這是到了一定時間就想出來放放風吧。

“咦,那不是戶部侍郎章大人?他老如今正是知命之年,又是文臣,怎麼也跟來了。”後妃幾人下了車,隨駕的人不多,喬貴嬪打眼兒掃去就見到那格外不合群的。

雖說是打獵,帶文臣以示親近也是常有的事,隻是此番帶的多是年輕人,那位章大人上了年紀,站在裏頭就格外顯眼。

“誰能知道皇上的意思呢。”沈芬儀攏了攏披風,笑容甜美道,“正如汪婕妤才受了皇上斥責懲治,轉眼間又能伴駕一樣……”

憐妃一死,三足鼎立就變成了兩王爭鋒,皇後和淑妃有齟齬不說,跟著底下人也都不和諧。

汪婕妤氣惱,卻記著前些時候的事,忍住了不發脾氣。

淑妃含笑道:“聖意難測,沈妹妹且莫妄自揣測才好。”

自古帝王都不喜歡被人猜中心思,合意順心是一回事,當麵說出來又是另一番計較。因此大家都在猜,卻不能放到明麵上來說。

寧子漱手裏一枝梅花,把臂輕嗅,笑往那邊瞧去,“入圍場騎馬射獵才是正經,倒讓妙修媛搶了先。”

其餘幾人一齊順著她的視線一看,果不其然,妙修媛一身銀白旗裝,領口翻著銀狐皮毛,正興致勃勃在那裏挑馬兒,全沒搭理過她們這裏的嘴仗。眾人一時都有些訕訕無趣。

唯隻淑妃端得住,目光笑從雲露那兒轉回,在寧寶林身上打了個轉兒,心裏不知在想什麼。

這個朝代與曆史上的朝代不大相同,服飾多窄緊素雅與宋朝相像,但也有如唐朝一般的大袖衫,隻是不為時人所喜,算是別樣另類的穿著。禮儀規矩倒也拘著,但男女照麵兒卻沒有那麼嚴重,大抵是沒有出一個朱熹曲解聖人的言語論著。

因此外臣在時,她們也不用刻意圍帳避開,隻是各自玩各自的便是。

後妃大多文弱纖纖,不擅騎射。因此底下人挑了一色兒溫馴的母馬,區別隻在於皮毛顏色。

汪婕妤一貫跳脫,倒是擅長這個,想來正是如此皇帝才會帶了她來。出門在外,要都是不會騎射的,難免有些掃興。

“蘿卜給我,我來喂。”雲露早早脫了礙事的披風,暗自活動開來,並不覺得很冷。

到圍場還抱著個手爐不放,生怕凍著,那還不如回宮裏躺著舒服呢。

雖是母馬,還是比人要高,且偶爾刨刨蹄子,打個響鼻,良辰不免擔驚受怕。“主子小心些。”

教導的小內侍還算細心,安慰道:“妙主子別擔心,蘿卜放到手心裏,它自會來吃。手掌攤平實了,別害怕彎起來,您不怕它,它就不怕您。”

雲露聽來覺得有意思,細想一想,情感共鳴,情感相互,說得就是這樣。

很多時候你表麵偽裝得再好,旁人依舊接收不到善意的信息,就仿佛是有磁場排斥一般,頗為玄妙。

就如她麵對皇帝,一開始是步步為營,他也喜歡也會寵愛,隻是與眾人並無二致。但後來處久了她就把他當個玩伴似的,他自然會覺得和她在一塊兒輕鬆有趣,原本一二分的喜歡就盛了。且去別人那裏,再沒有這樣的感受,才會慢慢把她捧在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