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獨占第一香 翻牌(1 / 2)

淑妃近來諸事不順。

例如冰例短缺,屋中一時缺了冰塊,溫度上升妝便花了,人也透出躁意;再例如底下宮人為了小事吵鬧,受罰之後很快又會因另一件事起矛盾。雖不敢在她跟前吵嚷,但總會傳到她耳朵裏去;又例如貴妃開始挑她的刺兒,換這花招折辱她……

她不大看的起這些手段。她自個兒是一擊必中或者徐徐圖之的類型,無論哪一種,都會隱在暗處不為人知,絕不會做這些不影響大局的小設計。就像是小孩子的惡作劇。

但也不得不說,在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確實已經被這些“小孩子的惡作劇”挑起了火氣。

因此皇帝今日突如其來,又意味深長地對她提起文太醫:“……你們是世交,青梅竹馬長大,情分不必一般人。朕特赦你個權利,允許你去瞧他最後一麵?”

她一個沒忍住,指尖捏的如意糕就被錯手撚碎了。

她驟然意識過來,這還在皇上跟前,失態不說,連帶著好似承認了他們之間有些什麼。雖則皇上說的話不無差錯,但皇上查到父親久久隱瞞的消息,本身就不對勁……

竟是這麼快就疑上自己了。

按她的計劃,皇上因貴妃與太醫有染,即便不信全,也必然會對她疑神疑鬼,不可能會有精力放到自己身上。可如今,皇上對貴妃深信不疑不說,沒了那盾,這目光就立時掃到來了她這兒。果然一刻都懈怠不得。

她坦然自若地拎著帕子把碎末兒擦幹淨,邊添了三分歎息道:“皇上既是提起,臣妾也不和您避忌。小時候曾在一起玩耍過,後來家人準備送臣妾入宮選秀,就叫了嬤嬤教規矩,與那邊漸漸生疏,也多不來往了。”

“至於最後一麵,雖然可惜他學藝不精,行差踏錯,但也無須臣妾去問津。”

一番話是撇的幹幹淨淨。

皇帝也確實沒想用這件事怎麼著她,世間就沒幾個男人肯把自己帶綠帽子的事兒傳播的到處都是。他今次一提,不過是打她個猝不及防,想瞧瞧裏頭是不是有她的事。四處查問,其實都不如直接觀察二者的反應來的迅速。

這麼看來,那件事果然是淑妃挑的頭。

要說她和文修遠有染沒有,既然沒聽到過風吹草動,想來也沒有。隻是對方肯為她豁出性命,還真有幾分長情的意思。

也當真讓人覺得膈應。

他皺了皺眉。

打椒風宮出來,就即刻對小路子道:“叫內官監把淑妃的牌子去了,朕不想再看到。”

前半句還好,小路子也覺察出今日氣氛不對頭,剛哈腰一答應。再聽後半句就有些傻眼,不想再看到,難不成,是一輩子都不想了?

不能啊,淑妃娘娘這是做了什麼,惹的皇上這般冷臉。

小路子沒想通透這件事時,皇帝已經想到別處去了。說到尋妃嬪翻牌子,其實他又接連好一段時間沒翻過了,久的他自己都沒了印象。

怪道近來章家、寧家、蕭家的幾個和他說話的時候常有欲言又止的舉動。

於是這麼一記起來,晚上就有消息傳到雲露耳朵裏,說皇上正準備翻牌子呢。雲露把手上抹的骨牌兒一摜,冷哼:“記打不記吃。”

良辰縮縮脖子,給小福子使眼色,小福子垂首入定,他就等著主子的說法了。主子說怎麼做,他再擼袖子幹!

雲露氣是有的,急倒是不急,還有功夫先讓良辰梳頭,和樂上妝,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擺開儀駕,浩浩蕩蕩地往禦書房去。

皇帝雖然把呈牌子的小太監叫了進來,但一時難以決定,又沒有以往跳脫的心情翻花令,就仍拎著紙頁心不在焉地翻閱奏折,偶爾才抬頭往小太監那裏去一眼,陷入思考。

然後沒過多久,他就聽見外頭有人闖進來的聲音。說是闖也不盡然,沒有喧鬧的意思,隻是殿中安靜,驟然聽見不似宮人行步時輕腳整齊的步伐,注意力就很容易被吸引過去。

看見人來,他先是一怔,眼中有難以掩飾的驚豔之色。

雲露本就很少上妝,自打生下兩個寶貝蛋就更少碰這些東西了,尤其是打底的鉛粉之流,寶寶如今喜歡伸手捉她的頭發,不小心就會蹭到臉上把那些脂粉蹭過去。再要往嘴巴裏含,就得出問題了。

因而她並不愛用。

不過今夜卻是難得。隻見她身姿窈窕輕盈的步進來,懷孕生子後更托的她乳豐臀嬌,顯出腰肢的纖細曼妙。錦繡華裳裹出起伏噴薄的線條,宛如嬌豔怒放的海棠花。妝容也與衣裳相稱,青澀純稚盡去,嫵媚清豔天成,描著薄金粉的鳳眼兒一勾,就有魂魄勾來。

然而舉手投足間又露出那麼一點矜貴雍容,叫尋常人看住的同時,不敢放肆。

皇帝顯然不在尋常人之列。

不過他待看見她眉目間似笑似嗔的模樣兒,不知怎麼覺得有點心虛,沒敢上去怎麼著。手裏拎著的奏折倒是不知不覺間被推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