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捕殺者下
十六
劍身迎風一抖,抖得筆直,寒光閃間,已攻出三劍。
沒有交手,小丁絕不會知道斯蒂夫的可怕之處,他一出手,小丁立刻感覺到他的可怕。
小丁終於明白斯蒂夫為什麼這麼狂傲,為什麼喜歡殺人,又為什麼讓警察總是對他沒有辦法。
斯蒂夫是兩個人,兩個人就是兩柄劍,這兩柄劍在刹那間已攻出六劍。
這兩柄劍若是在別人使出來,也不過是兩柄劍,但在斯蒂夫手中施展開來,卻宛如六十把劍的威力。
兩柄劍在進攻或防守時,總是能配合得恰到好處,根本沒有一點漏洞被你捕捉到,就算是有,也隻是白駒過隙,立刻又被另一柄劍迅速彌補。
小丁也有劍,也同樣是柄好劍,這柄好劍正在手裏,正在與斯蒂夫的兩柄劍瘋狂的交織在一起。寒光閃動,森寒的劍氣逼人眉睫,屋子裏充滿一種令人窒息的壓力。
小丁身形撲動,快如靈蛇,劍氣縱橫流溢,在尋找白駒過隙的瞬間。
小丁沒有找到斯蒂夫的漏洞,卻被斯蒂夫找到他的漏洞,隻一點點的漏洞。
但盡管隻是一點點的漏洞,對斯蒂夫這樣的高手來說,卻已足夠,已足夠讓他手裏的劍,來洞穿小丁的胸膛。
現在胸膛雖然還沒有被洞穿,兩柄要命的劍已離胸膛不遠。
小丁一個極輕巧,極敏捷的倒翻,從斯蒂夫的頭頂翻了過去。
就在他翻過去的一瞬間,已發現斯蒂夫一個致命的漏洞,他絕對有把握一劍就能讓自己的劍從這一點漏洞灌進去。
這一點漏洞果然隻一縱即逝,果然另一劍已發現了這一漏洞,所以很準確的來彌補。
但這一切似乎已來的太晚,小丁的氣劍已經結成,已經用一種甚至比閃電還快的速度到了斯蒂夫的後背。
後背有後心,後心是人的命脈,這個命脈就是斯蒂夫的漏洞。
就在小丁的劍要從斯蒂夫的後心刺進去的時候,忽然有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小丁身下麵是那張很大的床,很大的床上有兩早已昏了過去的女人,女人的身上被兩條粗細剛好的鎖鏈縛住,小丁正向這兩個女人身上倒下去。
本來早已昏過去的女人,忽然幽靈一樣忽然竄起,縛在身上的鎖鏈一下子又縛在小丁的身上。
小丁就這樣重重的摔在那張大床上。
他已完全呆住,整個人都似已被這菲臆所思的巨變驚呆了。
斯蒂夫卻在笑,很得意,很惡毒,很殘酷的笑。
小丁好像仍然沒有明白過來,喃喃地說:“怎麼回事?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斯蒂夫說:“這樣不好麼?你以為會是什麼樣子?”
那個女人忽然笑著說:“當然是我們被他綁在床上的樣子。”
另一個女人也笑著說:“你看他呆呆的樣子,一定是死都不明白怎麼回事。”
斯蒂夫得意地說:“我雖然憎恨活著的人,但對快要死的人,我總是還有那麼一點點惻隱之心。”
另一個斯蒂夫也得意地說:“所以,就讓他死個明白。”
斯蒂夫問小丁:“你就這樣去死,是不是死不瞑目?”
小丁說:“你既然已經知道,為何還問?”
斯蒂夫又得意一笑,轉身走到窗前,窗前有台高級收錄機,他按下鍵子,收錄機立刻傳出女人痛苦而淒厲的號叫。
床上雪一樣白的床單,已被女人拿在手裏,在身上隻輕輕一擦,原有那些滿身血痕,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見,露出女人特有光滑潔白完整的肌膚。
小丁嘴裏發苦,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扔了一個爛西瓜在臉上,他終於明白,但還是忍不住問:“這是一個圈套?”
斯蒂夫說:“這本就是個圈套,用來對付你最好的圈套。”
小丁說:“這圈套早已準備好了?”
斯蒂夫說:“若不早已準備好,又怎能抓住你這隻老虎?”
女人在一邊忽然笑說:“可是現在我看他,卻更像是隻病貓,而且是快要死了的病貓。”
小丁說:“這兩個女人也是你們的人?”
女人說:“你想不想讓我成你的人?”
斯蒂夫說:“她們不但是我們的人,而且是汪叔的得力助手之一。”
小丁說:“你們是什麼時候認出我身份的?”
斯蒂夫說:“在太子夜總會。”
小丁疑惑的問:“在那裏你們就已知道我的身份?”
斯蒂夫說:“隻是懷疑,還沒有確定。”
小丁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斯蒂夫說:“你們在大森林裏劫持直升機逃走,又襲擊安裏爾小鎮,不但我們知道,全國的人都已知道。”
他停頓一下,又接著說:“對於一個逃亡的罪犯來說,在大森林裏生活了十多天,逃脫後他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小丁說:“當然是放鬆一下。”
斯蒂夫說:“放鬆最好的地方是哪裏?”
小丁說:“當然是熱門而繁華的城市,克裏多拉又是離安裏爾鎮最近的城市。”
斯蒂夫說:“當時我們還不敢肯定你一定會出現在這裏,離安裏爾小鎮比較近的還有兩個城市。”
小丁說:“那兩個城市也是不是有了你們的人等在那裏?”
斯蒂夫得意的獰笑,說:“這三個城市,無論你到哪一個,最後都會是這樣的結果。”
小丁又問:“即使你們知道我會在城市裏出現,你們又怎能斷定哪一個是我?”
斯蒂夫說:“也許你不一定會到夜總會去,但你那三個同黨卻是非去不可。”
也同樣被鎖鏈綁在床上的麥克?森苦笑,說:“看來是我們三個害了你。”
小丁沉吟著說:“在太子夜總會我不應該表現的那麼超常。”
斯蒂夫說:“你若不是表現那麼超常,我又怎能懷疑到你?”
小丁說:“所以你就故意讓早就等在那裏的凱利在我身邊說出那句話?”
斯蒂夫說:“那句話對別人也許沒有用,但對你卻是最好的誘餌。”
小丁說:“所以你們一被跟蹤,就已斷定我的身份。”
斯蒂夫回答的很幹脆:“是的。”
小丁繼續說:“凱利對我說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
斯蒂夫說:“若都是假的,你又怎能相信?他的演技是不是很好?”
小丁淡淡地說:“的確很好,若去拍電影,一定會得‘奧斯卡’大獎。”
斯蒂夫冷笑:“你當然不能,有誰想死?”
小丁說:“我說不能,是因為還有兩件不明白。”
斯蒂夫說:“先說第一件。”
小丁說:“這一切都是汪正明設計的?”
斯蒂夫說:“若不是他老人家,又怎能抓得到你?”
小丁說:“凱利現在在哪裏?”
斯蒂夫看了看他,那眼神充滿譏誚與嘲諷,說:“凱利在哪裏,已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一直沒有說話的女人這時忽然說:“是不是可以讓他死了?”
斯蒂夫說:“天就要亮了,隻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今早的太陽了。”
兩個女人的手裏,忽然多了兩口殺人的快刀,刀快人也快,人到刀已到,一刀就剁向小丁和麥克?森的脖子。
屋子裏忽然多了一道青光,這道淡淡的青光一閃,就“當,當”兩聲,將女人手裏的兩把快刀擊斷。
那青光原來隻不過是枚鑰匙。
鑰匙當然不會自己飛進來,更不會擊斷兩把鋼刀。
——誰會有這麼大的指力?誰會有這麼準的手法?
——這個人是誰?他究竟是人還是鬼?
世上根本就沒有鬼,但這個人的出現卻肯願讓人相信他是鬼。
十七
霧。晨霧。
秋天的晨霧冰冷而潮濕。
冰冷、潮濕的霧從門外湧進屋子裏,屋子裏立刻彌漫著神秘的濃霧。
這個人就忽然出現在神秘的濃霧之中,好像他整個人都已是濃濃的霧,又好像剛剛從濃霧中凝結出來。
神秘的霧,神秘的人。
這個人被一件寬寬鬆鬆的黑袍子罩住,就連他的頭都已被罩住,讓人永遠都無法看清他的臉。
這個人的聲音竟也像霧一樣冰冷,說:“你們還不走?”
這句話當然是對斯蒂夫和兩個女人的。
沒有人問:“為什麼要走?”
斯蒂夫此時居然很安靜,隻是用一種充滿疑惑、怨毒、嫉妒、和慌恐的眼睛看著他。
兩個女人更安靜,捧著被這個人震得酸麻的手腕,咬著嘴唇恨恨的看著他。
然後狠狠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腳,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斯蒂夫也跟著衝了出去。
小丁好像一下子想起什麼,說:“在香港你好像也救過我一次。”
這個人說:“不是好像,是的確。”
小丁說:“你為什麼要救我?”
這個人說:“你以後會明白的。”
小丁沉吟著說:“謝謝你又救我一次。”
這個人說:“是三次。”
小丁愕然,問:“為什麼是三次?”
這個人淡淡的說:“因為我以後還要再救你一次,難道不是三次?”
小下怔住,呆呆地怔了半晌說:“你已經知道還要再救我一次?”
這個人說:“是的。”
小丁說:“這意思就是說我還有一次致命的危險?”
這個人說:“是的。”
小丁連續的問:“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什麼人?又是什麼事?”
這個人好像也呆了一下,沒有說話,隻是拿出一粒中藥丸,說:“尼魯伊克極善用毒,這藥丸也許能用得上。”
小丁還未來得及說話,這個人卻已忽然間神奇地消失了,好像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裏一樣。
他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外而來,卻清晰地將每一個字都送進小丁的耳朵裏:“你以後會知道的,也同樣會明白的。”
天邊已露出魚肚白,霧卻更濃,車子在濕冷的濃霧中,結滿一層薄薄的秋霜。
天使花園86號早已人去樓空,凱利與他的家人也已不知去向,兩輛車子悄然消失在神秘的濃霧裏,又神秘地出現在“夏之魂”銀行的側門。
車停下,走出四個幽靈一樣的人,這四個人靜悄悄靠近了寬大的玻璃門。
第一個靠近門的是恩斯,他拿出**,很容易地就打開了這寬大的玻璃門。
幸好門上沒有安裝報警器,四個人才能得已從容進了銀行。
門上沒有報警器,並不等於沒有保安人員。
保安人員正在警衛室裏。
走廊很昏暗,昏暗的走廊有昏黃的燈光透出來。
燈光是從屋子裏透出來的。
有屋子,當然就有人,而且人還很多,這很多的人就是銀行的警衛,他們正在警衛室裏吆喝著賭錢。
警衛室裏的酒氣、煙氣、和說不出來的臭氣,從通風口散發出來,使小丁的頭陣陣暈旋。
警衛室對麵的屋子裏,有四個警衛合衣躺在床上睡覺,響亮而均勻的鼾聲,傳進小丁緊貼在門上的耳朵裏。
小丁做了個“OK”的手勢,四個人分別衝進沒有上鎖的警衛室。
賭錢的有六個人,六個人剛抬頭用吃驚的眼神看著小丁和湯姆,兩個人手裏裝了消音器的槍,便連續發出“撲、撲”的悶響,六個人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恩斯和麥克?森也從另一間警衛室裏走出來,麥克?森手裏竟然像拎隻雞一樣,將一個警衛扔在六個死屍堆裏。
這個警衛的臉立刻變得慘白,眼睛裏露出乞求之色。
小丁低喝:“你想死,還是想活?”
警衛想都沒有想就說:“想活。”
小丁說:“如果想活命,就把所有的報警和警戒係統關掉。”
警衛似乎還在猶豫,麥克?森連話都沒有說就一刀在他的腿上截出一個血洞,血一下子標了出來。
警衛立刻慘號,但他的慘號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被小丁用塑料膠帶緊緊粘住了嘴。
他隻有痛苦倒在地上,雙手抱著還在流血的腿顫抖,嘴裏發出陣陣低鳴。
麥克?森一隻手拎起他的衣領,喝道:“想好沒有?”
警衛的汗在流,頭在不停的點。
小丁撕下他嘴上塑料膠帶,說:“如果想好,就要與我合作。”
警衛又連續點頭。
小丁接著說:“隻要你配合的好,事成後,同樣也少不了你的。”
這句話果然有效,他果然很配合,不但配合著關閉所有安全保衛係統,而且還帶著小丁和恩斯去了金庫。
湯姆和麥克?森就留在警衛室。
金庫在地下室裏,地下室有門,是鋼門,但鋼門也擋不住恩斯的鑰匙。
門當然開了,然後就看見台階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兩個人架著半個人下了台階,燈就自動亮了。
前麵就是金庫。
恩斯的眼睛一下子變得亮了,比地下室裏的燈還亮。
金庫的門上,有一個輪船輪舵一樣的把手,上麵還帶著一個撥號盤式的保險鎖。
有鎖,當然就有鑰匙插孔。
恩斯不慌不忙的樣子,從背包裏拿出三根鐵絲,這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鐵絲。
他將這三根鐵絲分別插進三個保險鎖的插孔後,又拿出一個醫生用的聽診器,一頭塞他耳朵裏,一頭緊貼在密碼鎖旁,並開始輕輕轉動密碼鎖。
密碼鎖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地下室聽來,十分悅耳。
恩斯的眼睛忽然又一亮,將聽診器放下,開始旋轉三根鐵絲。
他左轉轉,右轉轉,上轉轉,下轉轉,無論他怎麼轉,就是打不開這又厚又重的金庫門。
恩斯怔住,呆呆怔了半晌,才喃喃地說:“奇怪,真是他媽的奇怪。”
小丁忽然笑了,說:“是不是該用這個包了?”他也同樣背著一個包,隻不過他的背包要比恩斯的背包大得多。
恩斯苦笑,說:“想不用都不用。”
背包裏有工具,很多種工具。
恩斯先拿出電鑽,接上電源,安上鑽頭,便插入插孔裏,按動開關。
地下室忽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
幸好這裏地下室,幸好地下室的隔音比較好,幸好聲音傳不到大街上去。
忽然又一陣奇怪的聲音從電鑽裏傳出來。
小丁問:“怎麼了?”
恩斯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鑽頭斷了。”
小丁又問:“還有沒有辦法?”
恩斯說:“若沒有辦法,又怎能叫神偷?”
背包裏有一套防火服,一個防毒麵具,一個避光墨鏡。
現在,他正穿上防火服,帶上防毒麵具和避光墨鏡,說:“你最好離遠一點。”
小丁並沒有問為什麼,就拖著那個警衛離開。
焊槍在恩斯手裏,正噴出猛烈的火焰,他不斷地調整火候,直到火苗變成熾熱的白色。
遠離的小丁頓時感到一股熱浪撲來。
恩斯將噴射對準斷了鑽頭的插孔,金庫的鐵門漸漸開始溶化。
直到恩斯換下第六根焊條時,金庫裏忽然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響,好像重物落下來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恩斯的臉上才浮現出得意的微笑。
然後,他放下焊槍,關掉氧氣瓶,用雙手扭動舵狀把手,隻輕輕一拉。
金庫厚重的鐵門,終於開了。
太陽已經升起。
一縷陽光剛剛吐綻,濕冷的濃霧便神秘的消失,就好像酷暑的瀑雨,來的忽然,去的也忽然。
一陣清風遠遠的吹來,清風中帶著種遠山木葉的芬芳,街旁秋樹上的葉子已結滿晶瑩的露珠,露珠在陽光下看來,亮得就像是情人的眼睛。
錢就在桌上,錢很多。
“這麼多的錢,應該怎麼花?”說話的是麥克??森。
“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回答的是恩斯。
“怎麼花都行?”麥克?森繼續問。
“怎麼花都行。”恩斯繼續回答。
“一次花光行不行?”麥克?森接著問。
“行。”恩斯接著回答。
“花光還花什麼?”麥克?森還在問。
“花錢。”恩斯還在回答。
“錢從哪裏來?”麥克?森又是問。
“錢從銀行裏拿來。”恩斯又是回答。
“你從銀行裏拿,還是我從銀行裏拿?”麥克?森仍然在問。
“你拿,我拿,四個人一起拿。”恩斯仍然回答。
一直沉默的湯姆,忽然問:“現在我們去哪裏?”
一直沉默看著窗外的小丁說:“也許應該去麥阿密。”
湯姆說:“你真相信凱利說的話?”
小丁淡淡的說:“至少也應該相信他的一半。”
湯姆說:“不錯,一半總比沒有要好的多。”
十八
麥阿密。
這裏是美國南部著名的美麗的海濱城市——麥阿密。
海濱城市當然一定有海,小丁四個人就在海邊,海邊的別墅裏。
這幢別墅才剛剛買下,天色就已暗了下來,天色剛剛暗下來,小丁就一個人開車到了一個地方。
一個不但男人,就連女人都想去的地方。
這個地方就是“忘歸”俱樂部。
暮色已深,燈光亮起,美麗的燈火,讓這本已美麗的城市,更加美麗誘人。
車子停下,還未下車,忽然看到從忘歸俱樂部衝出一個人,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的身後,竟然同時追出三個男人。
女人衝出來就上了車,竟也完全沒有考慮,就追了過去。
就在女人上車的瞬間,小丁心裏不禁一動,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的身影好像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不要去想,去追。
小丁居然真的追了過去。
——身影熟悉的人,通常都是認識的人,也同樣也這個人有一定關係。
——他的仇人中,男人也許不少,但女人卻連一個都沒有。
——既然不是仇人,而且還有一定關係,她遇到危險,小丁絕對不會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