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眾流民無家可歸,一貧如洗,乍一聽聞如此重賞激動萬分,拚命睜大眼睛辨認。
傅驚濤恍然,敢情是無巧不成書,周氏叔侄的仇家居然追來了!這中年文士人生地不熟的,所以雇傭了當地馬賊做幫手。幸虧周宗成喬裝成乞丐,蓬頭垢麵掩去本來相貌,不然早在鎮上起衝突時便露陷了。再往深想一層,這人能請動馬賊全力配合,不單要花費巨額銀兩,還得有雄厚的實力和背景——隱藏在其身後的,必定是龐然大物!心底凜然,如今卷入了這詭譎莫測的漩渦,如何脫身?
那中年文士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又道:“他們一個年近四十,身材高大強健,斷了左臂;另一個年齡隻有十二歲,相貌俊秀,都說得一口標準的中原官話,大約是在六七天前逃到這裏。當然,為了遮掩行藏,他們有可能改變了外貌。你們好好想一想,有沒有遇見過類似之人?左鄰右舍中,有沒有誰近來鬼鬼祟祟,行動反常?”
眾流民交頭接耳,嗡嗡嗡低聲議論,卻無人應答。盡管財帛動人心,但他們仍心存顧慮。要知道流民們個個窮得叮當響,不管是誰得了賞銀,都會引起瘋狂爭搶,不可能相安無事。何況馬賊們無法無天慣了,誰又敢輕信他們的承諾?萬一提供的線索不合其意,會不會惹來殺身之禍?
那中年文士不耐道:“難道你們都是睜眼瞎嗎?兩個活蹦亂跳的陌生人,居然沒有任何人留意到?還是你們嫌賞銀太少了?那兩千兩銀子夠不夠?”
話音落處,連馬賊們都一陣騷動。那賊首吞了口唾沫,大笑道:“魏先生,銀子雖好,也要有命去花才行。這幫沒卵子的軟蛋,哪有本事保住兩千兩白銀?幹脆你加錢給我們,保證讓點子無所遁形。”那中年文士緩緩道:“隻要人到手,錢不是問題!”那賊首道:“好,痛快!”頓了一頓,獰笑道:“依我的經驗,要找到所有老鼠,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鼠窩燒掉!孩兒們,點火!”
殺人放火乃是馬賊的強項,當即有數人抽出浸透油脂的火把,用火折子引燃,分明是要縱火焚燒掉這片窩棚。
眾流民見狀大驚,紛紛跳起叫道:“住手!”“求求你們,不能燒房子呀!”如果最後的棲身之所被燒毀,他們將不得不露宿野外。在這滴水成冰的季節,又缺衣少食,絕大多數人唯有死路一條。
那賊首大怒,喝道:“給老子衝過去!”
“是!”負責縱火的馬賊可沒有絲毫憐憫之心,雙足一磕馬腹,猛撞向密密麻麻的人群。但見馬匹過處,枯瘦虛弱的流民如浪翻卷,紛紛吐血倒地。馬蹄無情踐踏,躲閃不及的流民或是腦漿迸射,或是肚穿腸斷,慘叫聲驚天動地。周圍的馬賊哈哈大笑,場麵越是血腥殘忍,越是歡欣得意。
傅驚濤本來不想卷入太深,但見了這等慘象又豈能袖手旁觀?十指運勁一扣,扯下屋頂的木板,呼呼猛擲下去。
那些馬賊猝不及防,被從天而降的木板砸得頭破血流,“哎呀”叫喚聲中,一個接一個跌落馬背。那賊首不怒反喜,笑道:“果然有漏網之魚!孩兒們,跟我上!”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眾馬賊口中嗬嗬怪叫,爭先恐後地縱馬衝上。
傅驚濤雖怒,大腦卻冷靜非常,清晰投射出每一個敵人衝擊的線路和速度,估算他們潛在的戰力。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以硬碰硬實屬不智。若想擊退敵手,最好的策略便是各個擊破,千萬不能陷入包圍圈。一念及此,腳底使力踏破屋頂,憑空失去蹤影。
眾馬賊見敵人陡然消失,性子急躁的張口便罵,無非是“懦夫”、“縮頭烏龜”之類。那賊首暴喝道:“閉上你們的臭嘴!三人一組不得落單,圍上去!脫歡、烏得勒,你們上房,給老子機靈點!”點到名字的神射手立即爬上高處,張弓搭箭。其他人則滾落馬鞍,迅速組成小隊,插向核心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