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忽忽中,孫笑一像是做了一聲夢,但是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夢。如果這是夢,反而他寧願不醒過來,因為他見到的一切太美了。
他所待的地方是一片三麵環山的山穀。東南西三麵的山上都有一片片鬱鬱蔥蔥的山林,南麵的山上的樹林裏更是結著一顆顆火紅的果子,在那夢幻般的陽光下,仿佛飄出了沁人心脾的香氣,香得人直流口水。孫笑一就站在山穀中,聞著那不願讓人醒來的香氣,旋轉旋轉。他向北看去,背麵則是一汪清亮的潭水。東麵的山上,一條玉帶般的瀑布傾瀉而下,如銀般的水流就直直地流入這清亮的潭水中。潭上有一座木橋,而最吸引孫笑一的,並不是這座木橋,也不是這清亮的潭水,甚至也不是那讓人流口水的紅色果實,最吸引孫笑一的,是橋上有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穿著一身勝雪的連衣裙,長到腳裸。由於背著他,他看不清楚這女孩的麵容。隻是看到這女孩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在這夢幻的陽光中,在那夢幻般的清風下起舞飄蕩。在女孩兒那紅色的鏽著花朵的布鞋的映趁下,那女孩的腳白得讓人迷醉,白得讓人心疼。就在這樣的陽光下,這樣的清風裏,女孩兒背對著那,用著一把讓人迷醉的聲音,忘我的朗誦著一首詩歌,而這詩歌又是孫笑一從來沒有聽過的:
午夜的風喚醒沉睡的我,
喚醒我那顆孤獨的心。
我的心隸屬於牧羊座,
在天空為什麼沒有我的位置,
為什麼沒有我的光和熱,
沒有孤獨注定和我相伴?
抬頭看,天空明明有一片雲,
低頭看時卻沒有雨落下的痕跡。
擦過我身邊的流星,
一閃一閃,我從不過問。
我是一顆孤星,
在星空中穿行,顛簸,不知所終。
牧羊座,你算什麼要留給我這樣的結局?
我的一生還要有多少這樣的行程,
還要有多少年才能完成我回歸的夢?
孤獨埋藏了我的希望,
寂寞燃盡了我的夢想。
哪怕是有一瞬間,
我也要照亮其它的星,
發出奪目的光。
孫笑一聽得這女孩兒每個字每句詩就像天簌,竟忘了身處哪裏,鼓掌讚歎邊像那女孩奔去。可是不管孫笑一怎麼說,那女兒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朗誦完這詩,這女孩兒竟然跨過這座橋的欄杆,作勢要跳下去。孫笑一著急之下竟抓住了她的手大喊一聲:“不要啊!”這女孩兒終於扭過臉來。孫笑一驚得呆了:不是因為這女孩兒有多漂亮還驚呆,而是因為這女孩和孫笑一的眉眼竟有些相似,竟是、竟是他有記憶起就在家裏祭拜的母親。有記憶起他就一直在家為母親上香,爸爸孫雲更這麼多年也沒有和他說過幾句話,不是醉在床上就是一直忙於釀酒。隻有他一有空時就呆呆地看著那張黑白照片,傾訴著誰也不知道的秘密。誰知道來到陝西他竟聽到舅舅說母親沒有死,隻是失蹤,到底什麼是真相他也不知道。他現在唯一能做得就是死死拉住媽媽的手,能多拉一會就是一會。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女孩兒卻詭異地一笑,掰開孫笑一的手,向橋下潭水中跳了下去。
“不要,千萬不要,媽!”孫笑一大喊著,醒了過來。伴隨著醒來的就是是疼痛,一縷陽光照在他那纏著繃帶的額頭上,原來又是一天的早晨了。他打量四周,原來這裏是醫院。一間屋子兩張病床,中間由一張簾子隔開。孫笑一大喊的時候,榮榮拿著保溫杯進了進來。見榮榮進來孫笑一故作驚訝:“榮榮,你穿著一身大紅,張著一張火紅大口要幹什麼?”榮榮也不理他,隻是把保溫杯擰開,頓時孫笑一聞到了一股雞湯的味道。她倒了一口雞湯,等孫笑一喝的時候才開始說話,語氣中卻有一股酸意:“某人呐,被人打了一棍子做夢的時候還不忘泡妞呐。不過你還別說,做夢泡妞的水平比平時見長啊,還學會念詩了,什麼‘在天空為什麼沒有我的位置,為什麼沒有我的光和熱,沒有孤獨注定和我相伴?’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孫笑一知道她在取笑自己,故意聳動鼻子,打了個噴嚏說:“唉,這醫院這麼重的84味道居然還掩蓋不住這股酸味。榮榮啊,你這雞湯難道放醋放多了嗎?”榮榮奇怪,拿著保溫杯喝了一小口發現沒有酸味,這才知道是孫笑一在取笑他,哼道:“你要是好好的,我非打你一頓不可,算了。孫笑一,醫院外麵有很多人在等著你,你可是有名啦。他們都在等著你召見了,你是見還是不見?”
孫笑一問道:“這是哪,難道是西安?”
榮榮皺了皺可愛的鼻子:“想得美,就被人打了一棍子就想住西安的醫院了。這是河南村衛生所,你也不過是被人打了一棍子,流了點血。昨天大夫給你縫了三針,纏上繃帶。你明天就能出院,這繃帶再過三天就能摘了。”
孫笑一又問:“都誰想見我,帶他們進來,哦不,我去見他們算了。”走出病房見走廊上或站或蹲著七八個人,看衣著正是昨天參加打自己的村民。孫笑一見到他們心中難免不痛快,說道:“怎麼,你們還等我出了院再打我一頓不成嗎?”這幫村民為首的是一個穿著對襟白襯衫的中年男人,抱著一個十歲孩子,正是李老四。李老四見他出來邊鞠躬邊說:“你是孫笑一吧。李雲洞是我爸,從他那論,我算是你老哥了。我和馮雲章的恩怨已經有十幾年了,他由於心裏愧疚一直在外麵躲著,前月前才回到河南村。我一聽說他回來了就氣不打一處來才去他家理論的。你舅舅是由李老太爺一手教出來的,他就是站在我麵前我也打不動他呀,我隻是想出出心裏惡氣了。那天你來到河南村想一手調解這件事,我卻不聽你說,還打昏了你。這事你大伯知道了,把我叫了去狠狠罵了我一頓,小兄弟啊,老哥我是一聽說你醒了就立刻來看你,希望你不要記恨我才是呀。”話頓了下,對著十歲的小孩吩咐道:“墩子,快把東西拿出來給你叔叔。”那個叫墩子的小孩知趣地遞過一個袋子,裏麵是一袋子紅棗。李老四邊說邊搓手,那臉都皺成了包子:“禮是薄了點兒,你就將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