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祖孫談心(下)(1 / 3)

過了半個多小時,三人從纜車上下來。孫笑一沿著石階,邊走邊打涼棚打量四周。馮雲章見他左右打量,又似失望的神色,問道:“你打量什麼呢?”孫笑一說:“說好的華山道士呢?身穿綘紫色八卦仙衣,手拿拂塵,背背桃木劍的華山道士呢?在哪,我怎麼一個也沒看見?”段一虎沒好氣地說道:“玉泉院和王道嶺還有道士,翠雲宮除了師父我就不知道還有誰了。就算有,估計也看不到你說的那種道士了。還綘紫色八卦仙衣,背背桃木劍,你這孩子看林正英的電視劇看多了。”

孫笑一還不死心,在路上的超市裏還向人家打聽:“請問,翠雲宮有道士嗎?”得到有和沒有各一半的答案時,他更加糾結了:“你們是不是本地的,連個老道也沒有見過。”

三人走走停停間,終於到了翠雲宮前了。孫笑一當下便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讚道:“這就是翠雲宮啊。老天,我終於圓了我來華山旅遊的夢了。隻可惜有一點不好,紅塵氣息太重了。這哪是山,這麼高的一座山,非要蓋個什麼西峰飯店。在我的思想境界中,翠雲宮就該是道觀。不是我不不敬重楊虎城,你們他住就住吧,還要建個‘楊公塔’在這;最離譜的就是那個偽保安六旅旅長韓子佩了,韓子佩是什麼鳥,還把他用過的東西留下來,氣死我了。這山紅塵氣息太重,我看也沒意思了。虎叔,我也不想逛了,陪我去看師爺吧。話說,師爺穿不穿道袍的?”

馮雲章接道:“這麼熱的天誰穿那東西,現在的道士都是穿白色的無袖道士服,反正你看見就知道了。一道上就你話多,師爺見了你他得後悔見過你。”

孫笑一看什麼都新鮮,一路上買了不少的吃食,也拍了不少的照片。三人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等把“楊公塔”、“蓮花洞”、轉遍後,三人又登上翠雲宮頂樓轉了一圈。幸虧那年頭沒有微信朋友圈,不然孫笑一非要把照片傳個遍不可。待他喋喋不休地抱怨這山上廁所太少之後,段一虎問他:“你還想不想見你師爺了?”得到他肯定的答複後段一虎說:“想見可以,不過得委屈你一下,我們得把你的眼睛蒙上。實話告訴你,是我極力向師父推薦你的。我們畢竟至少有十五年沒見過你,不能光憑咱們這麼一兩天相處就能給你下定論。你過得了過不了他的法眼就看你自己的了。”孫笑一舉手:“能不能蒙一隻眼?”連一向老實的馮雲章都受不了他了,吼道:“小兔崽子,再嘰歪我可要揍你了。”

當孫笑一得到允許摘掉眼罩時,他用了好久才適應了這裏的視線。他打量了下四周:這是兩間屋子,一明一暗,中間用門框隔開。地麵由木地板鋪成,不是裝修用的木地板,而是由真正的榆木一塊一塊鋪成的,連牆麵屋頂也全是榆木建成。這是不折不扣的小木屋了。屋頂上有天窗,一縷陽光照下來,所以屋子也不顯得有多昏暗。屋子裏的陳設很簡單,隻有三把榆木打造成的四腳椅子,一張桌子,一張床而已。孫笑一走出暗間來到明間,就看見一個穿著月白色無袖對襟道服,腳登青色布鞋的老道士盤腿側臉對著他坐在一個黃色的蒲團上。在老道士的身後有兩個蒲團,馮雲章和段一虎也團腿在蒲團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手心向天。看見他走出來,老道士睜開也打量著這個帶著一臉好奇寶寶的神色,頭纏著繃帶,身穿的紅T恤上畫隻一隻猴子,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藍色運動鞋的年輕人。孫笑一和老道士和孫笑一就這麼一個坐著一個彎著腰,眼對著眼對看了有一分鍾左右。馮雲章看自己的外甥居然這樣沒有禮貌,喝道:“笑一,看到師爺還不下跪行禮?”老道士擺手製止了馮雲章:“沒關係,沒關係,我喜歡這孩子。你不要嚇壞了他。”說罷老道士站起身來拉著孫笑一拍拍胳膊,又拍拍他有些虛胖的肚子,對著段一虎說:“不錯,這小娃娃不錯,除了有些虛胖,白了些,沒什麼不好的。孫笑一此刻也不閑著,拉拉老道士頭上的黑簪子,又拽了拽老道士梳的一絲不苟的發髻,好像是在驗看老道士的頭發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拽了拽老道士梳成小辮的胡子,嘴裏嘖嘖稱奇:“舅舅,哦不,這得叫二師伯,二師伯啊,我以前都是在電視上見過道士,我這是第一次看見活的了。這發髻和這簪子,太講究了。還有這無袖道袍,居然是絲麻製成,市場上根本沒有。”

馮雲章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來就要打孫笑一:“你這兔崽子,我們師兄弟五人跟了師父一輩子,哪一天見他都如履蒲冰,恭恭敬敬;你看見你師爺不但不跪,還在他頭上又拍又摸,真是沒有禮貌,我非揍你不可。”孫笑一看到一向木訥的馮雲章真的生氣了,抱著老道士的胳膊邊轉邊叫:“師爺,我第一次看見你就是欣喜難耐,我這是高興啊,對你哪不恭敬了,我舅舅的拳頭勁太大了,打我一下我非躺上幾天不可,師爺救命啊。”老道士此刻居然像個老母雞護著小雞:“雲章、一虎,你們倆退到那屋,我和這孩子有話要說,在我麵前你還敢放肆嗎?”馮雲章見老道士生氣了,連忙稱是,退到暗間去了。

老道士拉著孫笑一的手走到小屋明間正中央。正中央的北牆上掛著一幅畫像,上麵畫的是一個穿著是一個頭戴軟黑色腳襆頭,相貌清矍,身穿漢服,體態稍胖的老者。畫的前麵是一張供桌,桌上有香爐供品白蠟一應俱全。老道士指著畫像對孫笑一說道:“孩子,跪下向他磕頭。”見孫笑一站在畫像前不肯磕頭,怒道:“你不願意向我這個活人下跪,難道還不願意向死人磕頭嗎?”孫笑一急辯:“師爺,聽說祭拜不是要準備好豬牛羊三牲嗎?我也沒有準備啊。”老道士被他氣樂了:“你這小猴兒懂得還挺多,還知道三牲。那是祭天用的,拜人用不著。不要多說,點三根香,跪下,我自會向你解釋畫像的來曆。”

孫笑一從桌子拿起三根檀香點著,依著他的畫跪在畫前蒲團上。老道士也點著三根香拜了拜插在香爐上,說話語氣無比莊重:“李氏先祖章序在上,第七十代子孫李浭因為看破紅塵,已經在二十年前出家。雖然有後代,但後代不肖。浭思考再三,決定開館授徒。後來為了生計,創立了“棋壇”,也是為了中國象棋在北方的發展。咱們李氏代代精通三項技藝,一是象棋,二是武藝,三是玉石辨別雕刻之法。浭不忍心讓這三項技藝從此失落,便將這些技藝分別傳授給了六個徒弟。其中有四個徒弟為李雲洞、馮雲章、陸雲鷗、孫雲更,浭已經把自己的武藝棋術傳授給他們。後來得段一虎為記名徒弟隻傳武藝;榮光早就武藝精通,屬於帶師學藝,我傳他玉石辨別雕刻技藝。不料想他們幾個人因為一些瑣事心生怨恨,老四已經和雲洞互不相容離開陝西。今天老四雲更的兒子孫笑一前來,我特地讓他來見您老人家認祖。我已經準備將自己的三項技藝全部傳給他,盼望他能將這三項發揚光大,並解決所有矛盾。第七十二代子弟孫笑一向你敬香,隻盼望你在冥冥中能夠護佑他,使他從此享有大運,特此拜祭。”說完這一段禱詞之後對孫笑一輕喝一聲:“上香!”孫笑一跪下磕了三個頭,起身,將香插在香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