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身子骨,也像練過的,可腦袋咋就不好使呢,有兔子吃窩邊草的嗎?‘說完,也不理張三,獨自朝剛才那隻野兔消失的草叢走去.一摸煙工夫,左手拎著剛才那隻肥兔,右手拎了兩隻看起來剛出生不久的兔子,走到張三的跟前.就這麼近,三兒還是看不見神秘人的臉,全身被黑布裹著,風不時吹打著,發出噗噗之聲.三兒先前光顧著食物,沒細想那麼多.這會兒見了麵前這人,一身黑布纏身,不以正麵示人,還被他不知用了什麼妖法使自己全身動彈不得.心裏不禁慌了起來,想到村裏老人曾說過,大白天是見不到鬼的,就是見到了,鬼也是沒有臉的.張三開始後悔了,剛才真不應該過來,這鬼怪如果心懷不善,要了我的命,那可如何是好?娘怎麼辦?想到這裏,心裏不禁又忐忑了幾番,冷汗也出來了,畢竟十幾歲的孩子,那裏經的起。過了半響,鬼怪開口道
隻是這次聲音變成了與三兒年齡相仿的聲調,語氣裏還惟妙惟肖的帶著點天真,玩笑之意:
“看不出,你還挺怕我的。剛才不是硬的很嗎?告訴你,你已經中了我的招,至於什麼招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啊!哈哈!
一陣歡快的笑聲過後,鬼怪提起了左手的肥兔,看不出手的長袖一鬥,瞬時兔子的頭伴著鮮血噴撒而出。一股鮮血不偏不倚濺了三兒一身。
“算你命大,今天這隻兔子頂了你一命,如果剛才因你把這兩隻小的放跑了,哼!現在地上的這顆頭可能就是你的。不過還是要懲罰你一下,過會天就要黑了,那群畜牲就要出來覓食。現在它們可能就已經聞到了血腥氣。三炷香過後你就可以動了,不過那時你可能已經是一堆骨頭了
,誰叫你命不好呢?”
如果仔細聽,鬼怪這次的聲音又變成了半男不女,陰陽怪氣的腔調。說完,拿著還在滴血的兔子在張三的身體上淋了一遍,最後把那隻早已死去的無頭野兔夾在三兒的肩膀之處。一陣風過後,周圍儼然沒了聲音,鬼怪應是離開了。
細看張三,雖然沒有流下眼淚,但眼眶分明有液體在流動,兩隻眼睛不知是因為血濺在上麵的緣故還是因為激動,滿眼通紅。臉上斑斑點點的血跡在夕陽的照射下看起來很是恐怖。本來就不幹淨的布衣,粘了血以後,更難看了。唯一沒沾到血的到是那把砍柴刀,不過到不是沒沾血,而是血在那上麵根本就看不出來。這一點,誰會在意呢?
此刻張三心裏,那種發毛的感覺仿佛一下子沒有了。剛才那個恐怖的場麵好像是一場噩夢,隻是他不能動的身體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危險並沒有解除。望著天邊的夕陽一點點消失,三兒的心也在一點點下沉。他能感覺到村長的墳在他的身後,他也能感覺到大南村在他的身後,但他就是轉不了身。懂事以來,張三第一次感到了絕望。在家裏沒有食物可吃的時候,沒有絕望,而是與母親一起挖野草,看著隔壁同他歲數相仿的趙寶生啃著白白的饅頭時,心裏想著以後一定比他吃的更好.在家裏沒有男人,母親被村裏的光棍胡狗子欺負的時候他沒有絕望過,雖然那時隻有十歲,可他毅然操起了菜刀,往胡狗子身上猛撂。在梨花村被五六個比他大的孩子踩在腳底下踢的時候,他沒有絕望,而是抱著頭,用力的鼓起勁保護著自己,知道總有一天會報仇。在深山裏遇到凶悍野豬的時候,沒有絕望,相反憑著自己的勇敢和機智,不但殺了那隻攻擊他的野豬,還端了它的窩。但這一次,他絕望了,絕望於對方的恐怖,絕望於對方的言語。不錯,天黑了。剛才那惡魔對張三所言所行時,他就已經感覺到危險所在。狼!因為這裏有時候大白天也有狼,所以這也是一般人不過來的原因。三兒再一次自責起自己的魯莽,耳邊響起母親時常教育他的言語:
‘做事切不可魯莽,要三思,你這孩子脾氣不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活喲.‘
天真的黑了,風也更涼了,吹打著枯草發出的聲音,越發的蒼涼.張三那動彈不得的身體,此刻是既疲又餓,腦袋昏昏沉沉,隻有呼吸所帶來周圍的血腥氣使他不時的清醒一下.伴隨著清醒,他也知道這會讓狼更瘋狂.他努力了不知幾回,身體依舊不聽使喚.看來那個惡魔的妖法,真的在狼來到之前無法消去.三柱香的時間才過了一半.想到這裏,三兒的心再一跌入了穀底,特別是遠處的一聲狼吠後,他依稀看到了村長的屍體,滿地的鮮血.不,那顆人頭上麵不正是他張三的臉嗎?張三終於失去了意識.或許,在這樣一個時刻失去意識比他清醒著要更仁慈一些,誰會願意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被狼吞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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