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尾聲(1 / 2)

史書記,公元357年,因秦王苻生殘暴荒淫,對外不能禦強敵,對內不能服眾臣。故東海王苻堅殺之欲取而代之。

秦國諸臣無不擁立,同年,東海王苻堅於太極殿登位,號稱“大秦天王”,改年號永興,實行大赦。

苻堅在位時,多實行仁政。整頓吏治,懲處豪強,平息內亂,更實行與民休養生息的政策。爾後任用忠良,除佞臣;勸農桑,修水利。連連征戰致使內憂外患的秦國總算得到了片刻的休養生息。

苻堅整治秦國,頗見成效。又有賢臣相助,加之自己勤勉,秦國總算漸漸脫離了困境。

隻是這個新即位的一國之君卻仿佛沒有因為國家日漸強盛而高興起來,他依舊每日在勤政殿裏忙著政事,經常夜半三更也不去休息。

而比起前任皇帝、他的王兄苻生的後宮,他的後宮簡直少得可憐。且不說他身為東海王時便不曾娶妻納妾,而今做了皇帝,竟也沒有妃子伺候。整個後宮裏便隻有幾個美人可供差遣。

有的時候,幾個心腹大臣看他為了政事忙到昏天昏夜,便也試探性地提過幾次要送幾個美女入宮伺候他,卻都被他淡淡拒絕。

苻堅仿佛清心寡欲一般,每日腦海中便隻有政事。

偶爾得閑下來,伺候的宮侍也會看見上座的陛下從懷中掏出兩塊玉玦在細細賞看。有時就著房裏微弱燭火,有時便走到院外就著清朗月色。

有大膽的宮侍悄悄抬頭想看看自家陛下手中握著的兩塊玉玦是什麼樣子,卻也隻能看清那兩塊玉玦差不多大小,顏色都近乎透明。

而陛下隻有在看那兩塊玉玦的時候,神色才會像個正常人一點。大多數的時候,自家陛下都是一臉冷淡厭倦的樣子。仿佛恨透了這紅塵俗世,卻不得不繼續活下去。

有的時候,陛下心情好了,也會叫人設宴去花園裏。

挑一棵杏花開得正好的杏樹下坐了,爾後吩咐伺候的宮娥拿幾壇好酒來。屏退了一眾宮侍後,便就著月色清幽,一個人自斟自酌。

隻有眼尖的宮侍能看見,陛下的對麵總是要擺一隻青銅酒觴。陛下會給酒觴斟酒、碰杯。爾後自說自話,甚至劃拳行酒令,仿佛對麵真的坐了一個人一般。

每次酒醉後,他便總是很難入眠,好不容易入眠後,卻似乎總是在叫著一個人的名字。伺候他就寢的宮娥偶爾能聽見,卻聽不分明。依稀隻記得,似乎叫:阿銀阿銀……

苻堅登基三年後,秦國基本穩定下來,內憂外患的情勢也有所減輕。

公元360年,苻堅終於打算接受了朝中大臣進諫,廣選美人,充實後宮。

隻是廣選美人的前夕,高高在上的大秦天王卻換下了那一身沉重的枷鎖,隻帶了幾個心腹隨侍,策馬去了南朝出巡。

國家政事皆交給他身後的那一堆幕僚,有難以處理的事情便快馬加鞭遣人來報。苻堅安排好一切後,再次穿上了一身海棠紅的衣裳,手持一把六角合歡扇,優哉遊哉南巡去了。

而今正是初春時節,江南杏花開滿枝頭。

苻堅帶著幾個隨侍,且行且看,本是無比愜意風流之事,偏他麵色卻始終沉沉。

進了江南境內後,苻堅便帶著人一路南行。幾日後,終究到了那個熟悉的江南小鎮。還是那家玉雕坊,對街的酒莊依舊能看見那個好賭棋的何老板擺著棋譜與人較量。小孩們在對街嬉鬧奔跑,一切安好得恍如昨日。偏偏最想要的那個人,卻早已成了一縷幽魂。

苻堅在玉雕坊前深深歎氣,也不許人跟隨著,隻獨自進了那家玉雕坊。

玉雕坊中還是清一色的女子,隻是曾經熟悉的麵孔,大多都不見了。隻有張師傅依舊坐守著,細細雕磨一塊塊玉石。

看見苻堅時,張師傅似乎愣了一下,卻並沒有平常人那樣唯唯諾諾的表情,雖然知道眼前人身份並不簡單,張師傅也隻是淡淡點頭,仿佛眼前的人還是那個在他工坊裏做工的學徒一般。

苻堅倒也不在意,甚至還露出一個溫溫和和的笑容,他道:

“張師傅,我想來看看故地,不知可否?”

張師傅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終究有幾分動容,最後卻還是道:

“請自便。”

苻堅便也不再多言,隻熟門熟路地走到了曾經和蘇婉靈居住的小院子裏。院裏的那株梅花樹還在,隻是此時白梅早已謝了,唯留下一株光禿禿的樹丫,顯得分外冷清。

苻堅在樹丫下站了很久,隱約間,似乎聽見熙熙攘攘的嬉鬧聲。

他和她就坐在這裏,就坐在這個石桌前。喝酒暢飲,笑談人間。

他們偶爾劃拳,偶爾行酒令。劃拳總是男子贏得多,而行酒令,卻是女子贏得多。

有時兩人也不會喝酒,隻是擺上棋盤。他執黑子,她執白子,竭力廝殺,拚得酣暢淋漓,好不痛快。

除夕夜的那個雪夜裏,他站在這裏,將那塊玉玦如此鄭重其事地交給她。說好來日失散,便憑著此物,找回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