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後世所稱的“葬神之日”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人類社會以其千百年積澱下來的堅定慣性,一點一點地把大多數人的生活,都重新扳回了原來的繁華軌跡,隻剩下一些老舊建築表麵和城市角落殘留的紅色痕跡,還在記錄著那一場血淚滂沱的葬禮。長沙,解放西路。
作為這座城市最繁華也最墮落的地段,每當太陽落山,這條街上鱗次櫛比的夜店裏,就會聚集起大群尋歡買醉的男男女女。
震耳欲聾的音樂、迷離夢幻的燈光、煙、酒、性……日複一日,每天這裏都有太多太多的醉生夢死在上演。
然而今天,這其中一家名為“酒庫”的酒吧門口,卻突然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吱——”
一陣急促的刹車聲響過,幾輛墨綠色的軍車以一種囂張霸氣的姿態,直接橫在了“酒庫”的門前,接著隻見一名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從車上湧了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了“酒庫”的所有出口和附近的製高點,被這些精銳軍人渾身充斥的鐵血氣息一衝,頓時整條街上的迷醉氣息都淡薄了不少,反而變得有些肅殺了起來。
“師長,都控製住了。”
一名軍官模樣的軍人最後掃視了一眼周圍黑洞洞的槍口,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疾走兩步,來到唯一一輛自從停穩之後就沒有動靜的軍車前,大聲彙報了一句。
“嗯,你先帶人進去清場吧。”
一個略有些蒼老卻絕不乏鐵血質感的聲音從車裏傳出,“人老了,受不得吵。”
“是!”
軍官領命離去,一轉身就領著一隊人衝進了“酒庫”的大門,酒吧門口執勤的保安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警棍,又看了看軍人們凶神惡煞的槍械,咽了口唾沫,很明智的選擇了無視。
酒吧裏,一如既往的烏煙瘴氣。
軍人們在外麵搞出的動靜,並沒能穿過震天的音樂聲幹擾到裏麵的狂歡,一個個半醉的男女依然跟著節奏瘋狂地扭動身體,隻有離門口最近的一些人,才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著這些突然出現的軍人。
“清場。”
酒吧裏的音樂聲很大,大到了就算麵對麵也聽不清對方說什麼地步,但這顯然難不倒這些精銳的軍人,幾個簡單的手勢過後,軍官手下的軍人迅速分成了兩組,一組分開舞動的人群直撲吧台的位置,另一組人則迅速分散到了酒吧的每一個角落,隨時防備著可能出現的意外。
不到二十秒的時間,酒吧裏喧嘩的音樂聲就這麼戛然而止。
隨後,也不等底下的酒客把眼中的迷茫化成憤怒,“砰砰砰”,三聲響亮的槍聲迅速讓這些年輕人變成了趴在桌子底下發抖的鵪鶉,偶爾有一些驚慌的人想要跑出去,也都被分散各處的軍人輕易放倒。
“都趴好了。”
軍官搶過話筒,下意識地鬆了鬆頜下的風紀扣,然後才說出了仿佛劫犯一樣的台詞,“我們達到目的立刻就走,各位可以接著嗨,但是如果有哪位對我們的任務造成了妨礙,很抱歉,我們將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一邊說,軍官一邊自己就苦笑了起來,共和國的軍人,何時必須要說這種威脅平民的話了?
不過很快,他就顧不上自己的這一點點感慨了。
因為一個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背影,輕而易舉地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
那是一個男人的背影,一襲欺霜壓雪的白衣,在周圍迷亂的色彩裏顯得格外素淨。
男人背對著吧台,看不到麵容,不過從這個人鎮定的動作來看,他顯然沒有像身邊的人一樣被槍聲嚇倒,反而依舊淡然自若地坐在那裏,保持著自斟自飲的姿勢,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裏倒著酒。
“秦……秦博士?”
軍官跳下吧台,走到白衣男人身後,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相比起博士這個頭銜,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先生。”
被軍官稱為“秦博士”的男人並沒有回頭,再次一口喝光一杯酒之後,他才用一種有如鍾鼎鳴響般悠遠的聲音,淡淡說了一句,“或者老師也可以。”
不過,這樣的回答,顯然是變相地認可了軍官的猜測,所以後者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是,秦先生,我們師長想要見您一麵,他現在就在外麵。”
“那就讓他進來吧。”
秦先生的聲音裏依然聽不出一絲情緒的起伏,就仿佛“師長”這個頭銜在他麵前,和外麵那些站崗守門的保安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
軍官臉上閃過一絲怒意,正想再說什麼,卻突然被一隻厚實的大手一把按住了肩膀。
“小呂,你先出去吧,順便把這些閑雜人等都帶出去,我和小秦好好喝兩杯。”
軍官聞言連忙回頭,立刻就看見了一張有些蒼老的臉,正是自己的師長,張天橋。
“啊,張師長,您怎麼進來了?”
“因為我知道以小秦的風骨,是一定不會跟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