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站在馬路邊的路燈下等莫經寒。
他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來得及穿外套，隻穿薄線衫。
雨不算大，卻是細密如針，冷風從四麵八方吹過來，即便打了傘，那些雨水還是會被風斜吹到臉上，刀割一樣的疼。
他身上的溫度在慢慢流失，僅僅站了一會，四肢就有些僵硬。
分明等待的時間並不長，蕭瑟看到莫經寒大步走過來時，還是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一樣，久到他以為莫經寒不會追他出來。
“蕭瑟。”莫經寒甩上車門，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他沒有撐傘，而是伸出手臂，一把拉住蕭瑟的手腕，輕易就將蕭瑟擁進懷裏，“我以為你走了。”
聲音有些低，尾音裏帶著顫抖。
那絲顫抖，通過莫經寒因為慌亂而急劇起伏的胸膛，傳遞給蕭瑟，讓蕭瑟的身子也不由顫抖起來。
莫經寒覺察到蕭瑟僵硬的肌肉，以及摟在懷裏冰涼冰涼的身子，他心底一痛，越發收緊了手臂，將蕭瑟整個人都圈攬到懷裏，聲音裏充滿了心疼和溫柔，“很冷嗎？我們先回家。”
他這樣說著，也不放開蕭瑟，而是摟著蕭瑟往車邊走，蕭瑟不動聲色地掙脫了下，竟能輕易從莫經寒懷裏脫離出來。
蕭瑟不知道是不是莫經寒擁得不緊，還是他的力道大，他的心底滑過一抹悲涼之意。
分手，莫經寒會同意吧？
莫經寒想著這是在大街上，蕭瑟不喜歡，也就沒有再去碰蕭瑟，而是拉開車門，讓蕭瑟坐進去，蕭瑟卻往後退了一步。
他說，“莫經寒，我們先談談。”
莫經寒的動作一頓，高大的身形也猛地一僵。
蕭瑟沉默地等著他。
許久後，他轉過身，走到蕭瑟麵前，微微彎著腰，站在蕭瑟的傘下，“外麵冷，又這麼晚了，有什麼話我們回家再說。”
家嗎？
不。
他從來都沒有。
蕭瑟舉高了傘，莫經寒這才站直了身體，低著頭看著他。
蕭瑟的身高隻到莫經寒的鼻梁，他與莫經寒對視時，需要微微仰起臉。
這個角度，讓他清楚地看到莫經寒垂下來的兩扇眼睫毛。
纖長的，濃密的，即便遮蓋了眼中所有的情緒，蕭瑟還是能感覺到莫經寒灼熱的視線。
他偏過臉，莫經寒的目光卻又緊跟了過來，落在他的頭頂，像每次一樣，如一張網，從四麵八方籠罩下來，讓他無路可逃。
他不說話。
莫經寒也跟著沉默，隻用熱切溫柔的目光，看著蕭瑟。
這樣的莫經寒，給蕭瑟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是從什麼開始，莫經寒眉眼間再不見森然和陰寒，而是時刻流淌出溫柔和眷戀的情緒？
又是從什麼開始，莫經寒開始對他有了耐心，願意遷就他，不會輕易發火？
就像此刻一樣，分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莫經寒卻那麼溫柔地對待他。
蕭瑟剛剛流過眼淚的眼睛，已是一片酸疼，唯有輕輕闔上眼睛，不再去看，才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他剛要開口說話，莫經寒卻先說，“你先等一下。”
蕭瑟一怔。
他看著莫經寒打開車門，彎腰進去，好像在找著什麼。
再次站到他麵前的時候，他的風衣外套遞了過來。
莫經寒說，“既然你不讓我抱，就先穿上外套。”
隔著那麼近的距離，即便眼前風雨交加，蕭瑟還是能聽出那聲音裏的溫柔和心疼。
他沒有伸手去接。
莫經寒把外套覆到他身上，與他麵對麵站在不大的傘下，“你說，我聽。”
莫經寒短暫停留在蕭瑟肩膀上的大手，似乎還帶著溫度，蕭瑟抬手拉了下外套，忍著眼中的酸熱，對莫經寒說，“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莫經寒含著笑的眼眸，猛地一縮。
似乎再也無法隱忍下去，他抬手握住蕭瑟的肩膀，“分開一段時間，是多久？”
從剛剛開始，他一直在強裝著鎮定。
在蕭瑟掙脫他的懷抱的時候，在蕭瑟不願和他一起回家的時候，在他看著蕭瑟，蕭瑟轉過臉的時候，蕭瑟的每一個抗拒的動作，每一個躲閃的眼神，都像是一把刀子捅入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