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他說:“等我攢夠了銀兩就把你娶回家。”
那是一個男人的承諾,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星空下他凝望我的眼神灼熱而虔誠。但我卻悵惘了,這是一份純美的隻以愛為基礎的感情,但我真得要做一個居住在陋巷裏以獵鳥為生的男人的妻子嗎?如果那樣我豈不是終其一生都走不出那條曾經帶給我絕望和冰冷的陋巷了嗎?可我的心卻明明裝滿了對他的愛情啊。現實和美夢之間出現了無法彌合的裂隙。在愛情與欲望的夾縫裏,我效仿了我的母親,我不想做他的新娘,但卻無怨無悔的把我的處子之身交給了他。
那也是一個月白風輕的夜晚。在散發著泥土的芳香和麥香的田野裏,以天為被,以麥杆為床,我做了他的女人。明月,輕風,碧野和蛙蟲都見證了那次野合,我的處女生涯就這樣結束了。
後來,我做了皇後,我懷著一個看似神聖的目的做出了一次又一次見不得的人的勾當,從皇帝到朝臣,再到未曾謀麵的街巷草民,激情,狂野,荒蠻,淫穢,我在床上控製過各種貨色的男人,但包括皇帝在內再也沒有人能帶給我那種純真的驚喜與慌張;那是一個含淚的射手,一個和我彼此深愛,和我同樣青春,可以令我顫栗令我心碎的男人,他毫無經驗略顯笨拙的愛撫與衝撞雖然讓我的肉體飽嚐了不適甚至淋漓的疼痛之感,但我全身心無怨無悔的交付與處女之血的殷殷流淌讓我很快就進入了有生以來第一個幻覺世界,那是一個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純美仙境,雖然肉體在疼痛,但我的靈魂卻,那是內心深處湧動著的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感,它美侖美奐,蕩氣回腸,那是肉體的歡愉永遠都無法比擬的。
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個夜晚,我坐在一方狹窄促傭的陋室裏,借著從窗子照進來的月光認真地翻晾自己的靈魂,我悲哀地發現在我頗富傳奇色彩的短暫人生中,雖然曆盡悲歡沉浮,但唯一值得懷念的就是最初的那段愛情,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那個含淚的射手,他清貧但英俊,他有著一顆火熱而澄淨的心,他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他在我人生最純美的年華給了我一段最純美的愛情,如酒,如詩。生為女人,曾經被人那樣真摯而忘我地愛過,已經足夠,即使多年以後的今天我即將背負著萬人的唾棄和指責孤獨而屈辱得死去也已經不枉此生,死而無撼。
多年以前那個月白風輕,麥香襲人的夜晚,我默默地躺在方子春的臂彎裏,仰望著無垠的星空,在心裏對自己說,如果說身邊的男人是一個含淚的射手,而我則是一隻決心不再躲閃的小鳥。
我甘之如怡地品味著這份醉人而純美的愛情。在他終於攢夠了可以娶我回家的銀兩的時候,他向我求婚,但我拒絕了他。因為這時候,我的人生出現了重大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