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結局(3 / 3)

天哪!艾楠眼前一陣發黑便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沉悶的響聲將艾楠從昏迷中驚醒。她抬頭看去,攝影家的屍體已經墜到了地上。吊他的細繩都斷了,吊他的時間一定很長了。攝影家是前天晚上照相回來後失蹤的,一定是當天夜裏劉盛便將他害死了。

艾楠努力回憶那天晚上去鎮東頭給死老太婆照相的過程。對了,去的路上,攝影家拉著她的手走在風動鎮的街道上時,她就感覺到後麵有人。在給老太婆照相期間,她也感到過窗外有人偷窺。攝影家還出門去察看過,回屋後說沒發現什麼。

那時,劉盛已經失蹤一天了,沒想到他在外麵動了殺人的念頭!艾楠淚流滿麵地看著攝影家墜地後斜躺在地上的屍體,她艱難地爬了過去,僥幸地想他還有沒有活過來的可能。她摸到了他僵硬的手臂,她真是糊塗,死去的人怎麼可能活過來呢?她慢慢解開了纏在他脖子上的細繩,不管怎樣,死人也該讓他舒服一點吧。

突然,她聽見了一陣細微得讓人難以覺察的聲音,她睜大眼睛看過去,不好,一條蛇正從貨架下麵向這邊爬過來了。

艾楠極端恐懼地站了起來,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那蛇轉眼就爬到了攝影家的屍體邊,它先爬在了攝影家的腿上,然後抬起頭頸在空中晃了晃,便向攝影家的胸腹部爬去。

“啊———”艾楠難以自製地慘叫著,同時用手捂住了臉。當她再向那個可怕的方向看過去時,那蛇已經從攝影家的麵部爬了下來,並向著她站的地方爬過來了。

她曾經聽人講過,蛇的眼睛是不管用的,它是用嘴裏吐出的那根長須來識別獵物,那長須對溫度非常敏感,人和動物的體溫它一嗅就能找到方向。看來,冰冷的攝影家對它已經沒有吸引力,它現在發現她了……

艾楠絕望地向後退,她抓住貨架想爬到高處去,剛一用力,“叭”地一聲貨架斷了,一根長長的三角鐵抓在她的手裏。

那條可怕的蛇已經對著她爬來,她無路可逃,隻好一咬牙舉起這根頗有重量的三角鐵,對著那蛇做出決鬥的姿勢。她想起人們說的打蛇要打七寸,她著急地想七寸在什麼位置呢?幹脆打頭吧,任何動物,頭部總是最致命的地方。這條蛇也真是該死,它居然固執地對著艾楠爬來,沒有辦法了,艾楠雙手舉著三角鐵狠命地對著近在眼前的蛇頭砸下去。砸中了!那蛇猛烈地蜷曲起來,蛇尾在空中甩了一下打在艾楠的手上,她的手上感到一股冰涼和滑膩。她舉著三角鐵對著已經砸破的蛇頭一口氣砸了幾十下,直到地上呈現出一團血糊糊的肉醬。

艾楠長出了一口氣,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癱軟。她貼著牆角坐了下來,抬頭看見牆上開得很高的小窗口,慘白的月光正穿過窗口的幾根鐵欄射進來。她就要死在這裏了,嚇死、餓死或者被蛇咬死,她想起有一種蛇叫“五步蛇”,據說人被咬後走不出五步便會被它的毒液致死。

她閉上眼,劉盛的猙獰麵孔在她眼前浮現,他怎麼變成了一個惡魔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我不能死!艾楠在心裏喊道。她站起身,慢慢地向開著窗戶的牆邊走去。她仰頭看去,這窗戶開得太高了。她轉身去拖貨架,很沉很沉,她用盡力氣才將它拖動了一小點。別泄氣,她在心裏鼓勵自己,能把貨架移過去的,這樣我就可以踩著貨架爬到窗戶上去了。

艾楠從不知道她有這樣的力氣,她居然將貨架移到牆邊了。她爬了上去,她抓著窗上的鐵條搖著,隻要將它搞斷,她就可以爬出去了!

然而,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由用用力過猛,她站在貨架上的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她隻覺得身子向後一歪便跌了下來,她的頭碰在堅硬的水泥地上失去了知覺。

漸漸地,艾楠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花盆,裏麵種著的花叫指甲花,小小的紅紅的花瓣,她小時候摘下它來滄在水裏,再用這紅紅的液體來擦指甲,可是一點兒也不管用。慢慢地,這花盆變成了一張麵孔,那是她的母親,母親伏下臉來吻她……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艾楠突然從昏迷中醒來,看見一張猙獰的麵孔正盯著她,這人正是劉盛。

“你還沒死呀?”劉盛陰森森地說。他將一根細繩猛然套在了艾楠的脖子上,“去死吧!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你死了我也死!”他的聲音像狼嚎一樣。

艾楠本能地用兩隻手抓住套在脖子上的繩子。她想喊,想怒罵,想嚎叫,可是喉嚨裏什麼叫聲也發不出來。

突然,一道強烈的手電光射進屋來,同時傳來一聲喊叫:“艾楠姐,你在哪裏!”是石頭弟的聲音!

劉盛緊勒著繩子的手鬆開了。艾楠聽見雜亂的腳步聲,同時響起劉盛的嚎叫:“站住,你這個小雜種,我要將你一起殺了!”

腳步聲跑出屋去,艾楠取掉了套在脖子上的繩子,她掙紮著站起來,想趕快離開這裏,可是身子不停地搖晃,她扶住牆大口地喘氣。

這時,一個人影跑了進來,是石頭!他跑到艾楠身邊,扶住她的胳膊說:“我們走吧。”

“劉盛呢?”艾楠恐懼地問。

“他跌到溝裏去了。”石頭說,“階沿下有一條深溝,他不知道的,我跳過去了,他卻跌倒在溝裏,頭碰在階沿石上,可能快死了!”

“我們走吧。”艾楠百感交集地說。

外麵已經蒙蒙亮了,野草上的露珠像天上灑下的眼淚,整個荒涼的院子裏顯得濕漉漉的。

60.

天亮以後,萬老板、二愣子以及鎮東頭的村民們接到石頭的報信後都趕過來了。他們無比震驚地圍著艾楠問長問短,得知事情的真相後,人們驚愕而又憤怒,這劉盛,狼心狗肺,要遭天雷轟的。

“中邪了!這劉盛完全中邪了!”萬老板在院子裏來回走著,這巨大的刺激使他有點難以承受。

一個鎮東頭的老年婦女說:“他們根本就不該住到這裏來的。好幾年前,我們那邊就有小孩子跑進這裏來死了,荒久了的房子不能住人的……”

突然有人提醒說,快去北邊院子找找吧,劉盛也許還沒死呢,跌了一跤,怎麼會死呢?

於是,二愣子、胡老二還有一大群人便由石頭帶路湧出院子去。

艾楠坐在院子裏的竹椅上,麥子緊緊地依偎著她。麥子附在艾楠耳邊說:“媽媽,別難受了,我給你唱歌好嗎?”

艾楠撫摸著麥子的臉說:“孩子,不用了,媽媽不難受了。”

萬老板吃驚地問:

“你收她做養女了?”

艾楠糾正他說:“不是養女,是做我真正的女兒。”

萬老板隻好不停地點頭:“好,好,這孩子有福了。”

去恐怖現場的人很快就回來了,他們七嘴八舌地說道,太恐怖了!攝影家的樣子看一眼就讓人睡不著覺的,這劉盛真是太殘忍了。活該他死,跌一跤摔破頭本來要不了命的,可是毒蛇也不放過他,那草裏的蛇可多了,人的腿上、腰上腫了幾大塊,腫得烏黑,那蛇毒可厲害了。

艾楠恍然地聽著這些議論,她的心已經像鐵一樣凝固了,沒有任何悲喜憂傷。她抬起頭望著天空,老天呀,這一切是為什麼呢?

接下來是處理後事。有人說,這還不簡單,挖個坑埋了就是。艾楠說不行,該怎麼做還得怎麼做。尤其是可憐的攝影家,他的人生之夢在這裏斷了,他曾想到嗎?

艾楠對萬老板說:“隻得拜托你了,替我去鎮東頭買兩口棺木。”

萬老板說:“棺木倒是有的,可都是村民備在那裏給老年人作壽木的,不知道別人舍不舍得賣。”

“去試試吧。”艾楠懇求道,“沒有棺木怎麼下葬呢?”

不到中午,棺木送來了,兩口黑漆棺木擺在院子裏,麥子望了一眼便躲到屋裏去了。

艾楠讓石頭去北邊院裏,將攝影家的東西都收拾過來,她得替他保管著,以後交給他的親人。

村民們將攝影家和劉盛的屍體抬進了南邊院子裏來,剛要放進棺木時,艾楠招手說等等,還得給他們換換衣服的。

艾楠用毛巾蘸著井水給兩個死者擦了臉和手,然後分別給他們穿上襯衫和西服。

下葬的地點選在那片原有墳地的邊上。本來想將劉盛葬在他老爸的墳邊的,無奈旁邊已沒有土地,鐵鍬一挖便是濺著火星的岩石。沒辦法,遠一點就遠一點吧,必須找到能挖下去的泥土才行。

棺木放下去了,村民說必須由親人撒下第一捧土後,才能開始掩埋。艾楠走了過去,她捧起土分別撒在攝影家和劉盛的棺木上,然後默默地站到一邊,看著幾把鐵鏟將泥土像雨點一樣傾瀉下去。

墳堆壘好之後,萬老板送來了香蠟紙錢,於是升起兩縷青煙在這蒼茫的山野中。

攝影家的那輛舊吉普車還停在小鎮上,艾楠記下了車牌號。她對萬老板說:“這車就拜托你照看了,我回去之後,盡快與他北京的親人聯係。”

“今天就走嗎?”萬老板問道。

艾楠說是的,我回南邊院子拿上行李就走。她將牽著的麥子帶進萬老板的小飯館,說麥子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拿上東西後咱們就回家了。麥子聽話地點頭,臉上升起笑容。

艾楠趕回南邊院子的時候,石頭已經替她將各種東西都收拾好了。艾楠拎上兩個大包,在石頭的額上親吻了一下說:“好弟弟,我走了……”

艾楠的眼淚流了下來,石頭低聲地說:“艾楠姐,我會記住你的。”隨後,石頭拎起兩個大包說:“我送你到車上吧。”

艾楠點點頭。

到了鎮上,艾楠將麥子抱在前排座位上坐下,關好車門後,她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轟動油門後,她伸出頭來和萬老板、二愣子,還有石頭一一告別。

麥子問道:“媽媽,我們去哪裏?”

“回家。”艾楠平靜地回答道,然後驅車駛出了風動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