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獻身四化”正如我想象的那樣,長相、衣著和談吐都是很標準的網絡美眉。在她麵前我有點慚愧,我的體重因為歲數而與日俱增。胖子作為一個網絡居民總是不合適的。好在她並沒有介意我這些缺點。她的主動使我覺得非常愉快輕鬆,這種意想不到的輕鬆就好比我強奸了處女,結果人們千方百計地告訴我她不是處女,而隻是個“雞”。跳過應有的陌生和尷尬之後,我們談了很多相思之苦,繼而想找個地方真實接觸一下。我說你找地方吧,她說好啊。然後她拿走我的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她的朋友。她的朋友在電話裏告訴她不行,所以她關掉手機對我說,我們還是去旅館吧。
在找旅館的途中,我一直在觀察她。她的腰很細,她的屁股很大。吊帶裙薄如羽翼,一大片後背光潔奪目。
我們找到一個看起來不算髒的旅館,她說我去開房間你等一下。於是我等她。她在牆角消失的時候我才想起我的手機在她手上。是的,她跑掉了,我上當受騙了。我想還好,我那手機是老掉牙的,不值錢了,卡裏也沒幾塊錢了,不算什麼。但是後來我又發現我的皮包也不在了,這很讓我著急。那裏麵除了一千多塊錢現金還有派出所的一疊文件。真該死啊,怎麼會把這些東西也帶出來呢?
回到派出所我主動地把情況彙報給了領導,領導很氣憤,我知道我的戶籍警生涯到此為止。我很難受。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我說:“領導我錯了,是我不好,但你們得展開調查,最近這樣的事情已發生不止一次了,你們一定得查查。”
“我們當然要查,但那是我們的事,不要你操心。”領導說。
我說:“知道知道,我的意思是說,我想我該為你們提供點線索。”
“什麼線索?”
“是的,我有線索,她不是什麼正經女孩,她叫‘獻身四化’。”
“什麼‘獻身四化’?”
“這個你不清楚。哦,不,領導我說錯了,你清楚,你非常清楚,就是網名,在網絡上混起的假名、藝名、狗屁名字。”
“這樣的女孩太多了,我怎麼知道她又是誰?”
我說:“所以你們要查,一查就知道是誰了,比如在網上追蹤她的ID和IP地址。要找人就找派出所嘛,一查就知道了,她不會跑到地球外麵去的。”
領導沒把我的話當回事,說:“這樣查過,沒用,找不到!”
“啊,真的沒辦法找嗎?”我感到自己陷入了絕望。我知道,我年紀輕輕不能絕望。越這樣想,我越絕望。我從來沒有這樣痛苦過。說句實話,我並不在乎那個破手機和那一千多塊錢能不能找回來,也不在乎戶籍警的生涯到此為止。我什麼都不在乎。但,我就是痛苦。一個那樣活蹦亂跳的女人有什麼理由不會在地球上再次出現呢?有嗎?
最後,我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這把領導嚇得不輕。
“你想幹什麼?”他問。
我說:“我想告訴你那個騙子的名字。”
他鬆開手中那個積滿茶垢的茶杯,說:“哦,你提供的那名字不作數。”
“不是,這次是真名實姓。”
“好,你說。”
“她叫李芫。”
“怎麼寫?”
“木子李的李,芫荽的芫。”我拿起筆在領導辦公桌上的台曆上迅速寫下這兩個字。
“你確定嗎?”
“是的,我確定。”
“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中學同學。”
“早怎麼不說?”
“因為我也才發現就是她。”
“有什麼證據嗎?也就是理由。”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為她長了胡子!”
說到這裏我渾身顫抖起來,我不得不猛地扭動一下脖子,同時感到頭頂正有一道巨大的閃電迅速地揮舞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