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十一年,夏。
傍晚,暑氣略消,京都城西關茶樓跑堂夥計忙著給茶客送上解暑的瓜果,正堂屏風前置了一張桌子,桌後坐著位說書先生,老先生送了口涼茶,拍下一聲醒木,講道:上回說到一代劍俠洛淩雲於落霞山大戰五毒長老,諸位留意,這五毒長老不是一個人,乃是雲滇五仙教五位長老,各懷絕技,武功超群,......
老先生這麼說著,眼神時不時地瞄著客堂西南角的一位公子哥,這公子頭戴流雲簪,腰係麒麟佩,身著白衣白裳白靴子,極盡素雅,麵目清秀,劍眉杏眼,看年齡十八九歲出頭,舉手投足間透著隨和又不失貴氣,老先生知道這位公子哥是常客,不僅是當朝丞相齊宗呈次子,更是當今陛下的幹兒子,相傳齊宗呈隨當時還是前梁成王的陛下起事,將身體羸弱的奉清送去流雲觀養治,陛下感念齊宗呈舉家相隨的忠誠,便認了齊奉清這個義子。
老鄉生知齊奉清為人隨和,出手闊綽,倘若聽得公子開心,自然少不了這場的賞銀。
先生講的是自撰的江湖俠義故事,每書三場,今日正是《快劍俠》一書的最後一場。
“這洛淩雲武功卓絕,一把淩雲劍所向披靡,奈何時運不濟品行不端,落霞山又可叫落雲山,洛淩雲葬身此處想來也是天意。”
書罷,奉清吩咐仆從伍四加賞,徑自走出茶館。
京都城是秦國都城,也是前梁皇城,城中間是皇院深宮,城北多住達官貴人,城東是駐兵衙門,城南多是平民居所,而城西盡是些酒肆茶樓,賭坊妓院,既是歌舞升平,也是聲色狗馬,京都城富家子弟最喜流連於此,齊奉清作為京都城有頭有臉的紈絝,自然也不例外。
奉清出來茶肆,手中抓一把聽書沒吃完的瓜子,邊吃邊看著街邊店家小二門點起門燈,心裏思忖今晚花街的酒是不是又要以次充好,上次與涼州將軍陳輔成的小兒子陳冠禮、戶部尚書的公子王懷德一眾在探花樓喝花酒,往日三杯必倒的大理寺文書,竟然足足喝了六杯,氣的陳冠禮當場找到後房,正看到探花樓管事偷偷往酒缸裏兌水,那日這幫官子差點沒把探花樓掀了攤兒。
“少爺!少爺!等等我!”
仆從伍四喘著大氣追喊。
“賞了多少?”奉清問。
“一兩,老樣子。”伍四氣還沒喘勻。
“多了。”
“少爺要是不喜歡,下次就不來了。”
奉清笑笑:“他胡說,咱就胡聽。”奉清把手裏的瓜子倒給伍四,說“待會兒你先回家,若是我爹下朝,你就趕來叫我,聽見沒?”
伍四連連點頭稱是:“若是老夫人問起來呢?”
“嘖!這還要我教你嗎?”
伍四急忙道:“是是!就說少爺去清河看漁家夜捕了。”
“還有呢?”奉清問故意考問道。
“還有小的一會兒就去菜市口買條老夫人最愛吃的鯽魚。”
“要最鮮活的啊!”奉清說著便朝著花街走去。
“是嘞少爺。”伍四應著。
齊奉清行至花街,聽見人聲躁亂,熱鬧異常,探看得知原來是順天府要羈了探花樓花魁秋清雅,花街青樓都有官府背景,光憑順天府的兵丁連大門都難以進去,雙方就僵持起來。
“敢問這位兵爺,這花魁犯了什麼事,竟然惹得順天府如此幹戈?”
好事者回看一眼,小聲道:“聽說今早巡城衛在河裏打撈一具浮屍,經指認是來京投門求官的江南才子梅東來,來了一個月了求官無路,卻與探花樓裏的秋清雅眉來眼去上了,一來二去的帶的盤纏錢和送禮錢花光了,前幾天才因沒錢被轟出探花樓,沒想到竟想不開投河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