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傷患(2 / 2)

抖著手以綢巾拭汗,嘴唇發顫,未敢直視主位上的輔國侯大人。

他被人從府裏拉出來時,並不知道要看的病人乃是輔國侯的幕府首席,早知如此,就算推諉不得,也必先與家中老小揮淚訣別、妥善交代後事。迄今還能支持著不暈死過去,純是擔心一己之失禍連滿門,無端端害死了父母妻兒。

蘇婁才看出他嚇得魂飛魄散,強抑怒氣,溫言道:“大夫但說無妨。”

大夫道:“倘若用錯了針,誤傷了心脈,陰血妄動,也可能會如此。”

蘇婁才不覺沉吟起來。

適才一陣慌亂,他也曾為師尊搭過腕脈,並不覺得師傅有內傷的跡象。況且,以木滄海《修羅魔功》的強橫造詣,當世能用內力將他傷到喀血不止、難以自製的人,恐怕今時今日四海宇內一隻手都數的出來。有無內傷,木師自己還不清楚麼?

但若無內外傷,這般吐血吐個不休的病征,也算邪門至極了。

他本以為是毒物,但木滄海親口對弟子說過,他少年時有奇遇,對毒物的抗力遠勝常人,藥倒他絕非易事。

經大夫一說,蘇婁才又覺有幾分道理,師傅可能是中了半毛針之類的暗算,故身無外傷,針尖卻殘留在體內,使陰血妄動,五髒六腑皆稟氣而逆,胃血登時一發不可收拾。

“師傅!”

他湊近木滄海耳畔,低聲問:“您可有什麼地方疼痛不適?”

木滄海麵如淡金,捂著口鼻的指縫間仍不時汨汨滲血,圍著脖頸下頷的白棉巾子洗了又擰、擰了又洗,始終趕不上血漬暈染的速度。他閉目搖頭,掌中捂著一絲黯啞悶聲:“沒……沒有。”

蘇婁才皺眉起身,轉頭問那大夫:“依大夫之見,該如何是好?”

大夫手是無措,片刻才道:“小……小人想,先由中脘、脾俞、是三裏等幾處穴道用針,倘若不成,再試內庭、曲池、內關、血海……”

一旁王小狼突然睜眼怪笑了一陣,舐唇道:“倘若你隻有一次的機會,要紮哪裏?”

大夫聞言一怔,愕然道:“怎……怎隻有一次機會?”

王小狼蒼白的薄唇微微扭曲,咧嘴笑道:“你的腦袋沒了,還曉得紮針麼?”

大夫這才會過意來,雙腿一軟,坐倒在地簌簌發抖。王小狼撐著扶手搖晃欲起,捆滿白布的右臂細如枯枝,既像蛛蟲長肢,又有幾分僵屍模樣,咧著白唇血口,歪斜低俯:“說呀!隻有一次機會的話,你紮哪裏?”

“小狼!”

李青橋皺眉上前,低聲道:“躺好!莫添亂。”

王小狼如傀儡一般的任他挾回原處,咯咯笑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紮哪兒,難不成一針一針試?這能做大夫我也會!咯咯咯咯……”

李青橋與蘇婁才麵麵相視,知他所說是實。大夫為了活命,硬著頭皮亂紮一氣,徒然斷送師傅的性命而已,這個險決計冒不得。

正自發愁,忽聽木滄海道:“找……找扁鵲堂的醫鬼那刹海來。讓……讓他瞧瞧。”

語聲略見中氣,眾人轉過頭去,見他坐起身來,麵上血色略複,居然一瞬間便好轉許多。

蘇婁才微微一怔:“師尊……”

立時會意,點了點頭,並未接口。

“醫鬼”那刹海名列央土三醫之一,是當今扁鵲堂堂主的師叔,扁鵲堂輩分最高的人物,乃當今一等一的醫道大國手,尤精外科,以“神鋒、續斷、死不知”三絕聞名於世,人稱醫鬼。

木滄海指明要找醫鬼那刹海,顯然受的非是內傷。蘇婁才熟知江湖掌故,了然於心,盤算著要如何派人往扁鵲堂,將這位傳說中的古怪神醫請來為師傅療傷。

卻見木滄海朝上座一拱手,勉力道:“啟……啟稟二公子,屬下每……每日便隻發作一次,發作時雖然嚴重,時間卻極短暫。有婁才輔助,不會礙著祈禱賜福論法之事,請二公子不……不必掛心。”

蘇輔國蹙眉靜聽,片刻才點了點頭,揮手道:“其他的事,明兒再說罷。婁才,送你師傅回去歇息。”

蘇婁才躬身領命,喚來軟榻,抬木滄海離開大堂,李青橋、王小狼二人也隨之離去。

經過連番折騰,蘇輔國與勾誌香已疲憊不堪,丁保二人乘機告辭,蘇輔國並未留難。

兩人並肩走出驛館大門,挽著手信步轉過一條巷子,交換眼色,不約而同地施展輕功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