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年之後,花尋芳才真正意識並越來越清楚的認識到那一次合奏時兩人的眼神融彙究竟意味著什麼,原來就是在那個夜晚,她丟掉了自己的心,掉在了這個可恨的眼前人身上,從此再也沒有找回來過。
柳輕侯隻覺酒越喝越香甜,於是他就越發喝的多,花尋芳抱著琵琶不停的唱著,但唱來唱去始終卻隻是這一曲,於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的歌聲就在靜室中不斷循環,並飄出屋外越發暗沉的夜空裏。
也不知喝了多久,柳輕侯感覺全身都被酒澆的通透,一股酒意與疏淡的情懷被琵琶歌詩所激,吐口化為那經典的四句: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複一杯。
我醉欲眠卿可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醉吟完畢,胸中意興與酒意泄盡後眼皮便沉的如山之重,下一刻爬在小幾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唯有已經酒盡的金樽跌落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後滴溜溜滾了好幾滾。
夜正長,歌未歇,春蠶到死絲方盡的柔婉之聲猶自在夜空中回蕩,一遍一遍複一遍卻始終找不到個落腳處。
柳輕候這一覺睡的份外沉熟,自然醒來時全身從內到外的疲倦都已一掃而空,精神的就連眼睛都份外清亮。待他看清楚所在是一處陌生的香閨時,鼻子裏也聞到些獨特的甜香。
這正是昨晚花尋芳身上的味道,腦子裏轉過這個念頭時眼睛就看到了隻穿著一襲小衣在妝台前對鏡理紅妝的花尋芳。
花尋芳慵坐理妝的姿態真是美極了,這樣的早晨,這樣的美人,這樣曼妙的身姿真讓人懶懶的一句話都不想說,柳輕候掀開錦被看了看自己依舊齊整的內衣後,便就那麼半靠著看花尋芳梳妝。
花魁娘子身子側了側,沒有回頭卻從鏡子裏看到了柳輕侯,看到了他注視著自己的眼。
依舊是無話。於是,在這個異常明媚的早晨,柳輕候懶懶的躺在榻上看花尋芳梳妝,花尋芳則從鏡中看著柳輕侯,雖沒有濃烈的癡纏乃至於眼神的交彙,但靜謐中的無聲卻像醇酒般醉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匆匆而來的腳步聲驚破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愜意甜美,“娘子,狀元郎府上有家人來尋”
屋外婢女的聲音剛落,朱大可的聲音就隨之響起,“好我的大官人哪,趕緊起來吧,今天早朝上至尊禦口欽斷,以軍功論三門剿匪事,官人得以酬功封爵為正五品藍田開國子,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得趕緊去謝恩”
子爵!
當初三門剿匪功成之後關於該如何封賞據說頗有爭議,最終被壓了下來,沒想到今天總算是正式兌現了,不僅是按軍功算封了爵,還直接跳過從五品的男爵給了正五品的開國子,朱大可這貨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大喜事。
乍聽之後的驚喜過後,柳輕侯也明白這個賞爵是連著他在漕運改革上的功勞一並給兌現了,也就是發現三門直道之功也折算在裏麵了。
想想第一次科舉失利後漫遊硤石被擄花果山至今,數年苦候終於開了花結了果,柳輕侯一時間心中湧起無限感慨。
花尋芳的道喜打斷了他紛飛的神思,道喜過後花魁娘子便上前服侍柳輕侯起身,動作明顯有些生澀,但她做的卻份外自然。
柳輕侯由著她服侍完畢,待其要轉身時雙手一圈便將梳妝過後明豔無雙的花魁娘子環進了懷中,下頜枕著雲鬢間輕輕廝磨著道:“不管如何咱倆總是一榻裏睡了,還是一個被窩。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從今天起就是我的人了。後麵的事到底要如何你想好章程後就交給我來辦”
花尋芳驀然被柳輕侯圈在懷中本是又羞又茫然,待聽到他的話後忍不住啐了一口,“誰跟你一榻裏睡了,昨夜你是太醉,咱們可沒有……”
柳輕候手上猛然加了幾分力道,“該有的總會有,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