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為旁人撇清,就不為自己撇清麼?”胤禛眼眸微微一緊,說話的聲音卻依舊是柔和溫潤。
即便如此,年傾歡還是能感覺到一柄一柄無形的飛刀,朝著她唰唰的擲過來。痛也許會痛,畢竟誰都是血肉之軀。可當心底的痛大過於身體的痛,她反而坦然了。這才是皇上該有的樣子,薄情、冷漠、疑心。對誰都不會十足的信任。“臣妾沒有什麼必要為自己撇清。臣妾原本就是清清白白的。”
對上皇帝的眼眸,年傾歡也依舊是溫潤柔和的樣子,沒有失落沒有傷心更沒有憤怒。“皇上,臣妾的確為英答應求了恩旨,也將她交給裕嬪照料,遷居啟祥宮。對她而言,這算是天大的恩惠,對臣妾而言,這不過是打點後宮的尋常事,沒有什麼了不得。何況先前,英答應的確是受了委屈。”
駱宛晴也連忙附和:“皇上明鑒,臣妾感謝貴妃娘娘的恩典,但絕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何況娘娘公正持重,行事清白,斷然沒有給過臣妾這樣的授意,還望皇上明鑒。”
要說的能說的,年傾歡都說了,看著一臉哭相的駱氏,她忽然覺得滿心悲涼。有那麼一個人,喜歡你的時候,他會毫無保留的將你捧在掌心,也是那個人,遺棄你的時候,殺伐決斷,他不會留下半點情麵。有朝一日,她是不是也會和駱氏這般,跪在他麵前哀哀婉婉,淒楚可憐,卻根本得不到他半分的憐憫,唯有嫌惡。
“皇上……”走進來的人是慎刑司的掌事太監馮月泰。“奴才已經詳加審問了去禦膳房取栗子糕的奴才,那奴才說,栗子糕本是要送到裕嬪哪裏的。誰知道英答應身邊的小侍婢粗心,將英答應的棗泥糕打翻了,未免責罵,他們才私自做主,將原本給裕嬪娘娘的五樣點心,隻送了四樣過去。而栗子糕則送去了觀景亭給英答應品嚐。”
馮月泰將供詞呈於皇上,鄭重道:“奴才等反複查問,底下幾個宮人都是統一的口徑,請皇上定奪。”
又牽出了裕嬪,年傾歡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她不相信皇帝的本事,隻是後宮裏的事情根本就是千頭萬緒,百轉千回,單憑一盤栗子糕就能扳倒皇後,簡直是可笑。當然,她不敢表露出心底的真實意圖,也不敢奚落皇上,故而隻是低頭不語。皇上能做主的事情,什麼時候也輪不到她插嘴不是麼!
思忖片刻,胤禛重新開口:“這栗子糕經手的奴才,從禦膳房開始算,有一個算一個,到啟祥宮碰過的奴才為止。杖斃,一個不留。”
心還是禁不住顫了一下,年傾歡的心很沉。一盤栗子糕,有沒有二十顆?卻因為這盤栗子糕,多少人的性命都斷送了。這便是皇上的殺伐決斷。
“既然沒有人站出來承認此事,那邊一並罰過。真偏不信,往後還敢出現這樣的惡事。”胤禛龍威不減,言語苛責:“這些奴才的家眷,在京者一律趕出京城,有生之年不得踏足皇城半步。且無論京內京外,但凡親族種但凡有為官者,永不錄用。”
“嗻。”蘇培盛知道這樣的聖旨的確是太過嚴苛,但無奈皇上盛怒,隻怕勸也勸不得,唯有幹脆的應了下來。
“你起來吧。”胤禛看年傾歡還跪著,少不得蹙眉。“你別多心,朕必得問清楚才可。”
“臣妾不敢。”年傾歡起身,表情依然平靜。
胤禛幽幽歎息,緩緩道:“後宮之事,朕原以為沒有什麼了不得。不愛管,隻是因為都是宮嬪間的小事,太細碎。現在看來,朕是眼高手低,真要想管,也不是那麼容易理清頭緒的。可見平日裏你費了不少心。”
“臣妾不過是盡力而為。皇上雄才偉略,心思當用在政事天下事之上,這些細碎的事情,臣妾必當為皇上皇後分憂,盡心操持。”雖然年傾歡一直都知道,皇上對她根本是信不如防,但真親耳聽他的質疑之聲,心還是抑製不住的難過。
聽貴妃說話的聲調與平時沒大有不同,胤禛稍微放心了些。“花了這許久的功夫,竟也查的不清不楚,可見朕是理不清這團亂麻了。傾歡,你陪朕去瞧一瞧四阿哥吧。”
“是。”年傾歡看了一眼英答應,少不得替她問一句:“皇上,英答應是否可以平身了?”
“去吧。”胤禛看她一眼,倒是生的很美。“委屈你了。”
“臣妾不敢。”駱宛晴唬的臉都發白了。皇上一句委屈,她哪裏當得起。且說白了,要不是他不信任自己,又何來的委屈。